喻不言快速游过去，见林文秀被齐弓张拽着手，仓皇失措。游光立在船头，摇摇头。

“多谢……”林文秀松一口气，这次真真见着喻不言回来，立马出来搭把手，“师姐！”

喻不言翻上船，浑身湿漉漉，拧着长发问道：“怎么了，叫什么？”

林文秀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无事无事，就……我方才凭栏扭头，差点掉了，还是他——齐大哥拽我一把才没落水。”说得别别扭扭，不自在。

齐弓张笑道：“不过是搭把手而已。小友回来，看是解决了？”

喻不言招游光不着痕迹回到赤剑。她离去时，专门暗中留了游光在此，掩着身形，不让三人发现，就是要看齐弓张是何反应。谁知他竟如此能忍，不露半点。

船家立即摇橹，打道回府。

“不过是几个小鬼罢了，不像是能惊起江浪的鬼。”喻不言坐下来，“齐大哥，之前的话没说完。你觉着为何船走不了了？”

齐弓张垮了脸色，长叹一气：“许是因着我的关系罢。”

喻不言未曾想他竟点破了，要看看他如何讲，追问：“这是为何？”

“小友晓得，之前我就是在这附近被花大哥捞起来。”齐弓张苦笑一番，“实不相瞒，当时我兄弟四个夜间停船在此，饮酒作乐，俱是吃得醉醺醺，一个不妨，被歹人袭船杀害了。仓皇之间，我失足跌入水里，若非被捞起，怕是也要死了。如今走不了……该是弟弟们怨我独活，拦着我，不让我走了罢，只可惜连累了他夫妻两个。”

一段混淆黑白、颠倒虚实，将一伙贼人说成了受害人。喻不言暗暗冷笑，心想道：“怕是好弟弟们做了他的替死鬼，被冤魂啃得魂飞魄散了。”想归想，面上却是不显的。

船家果真被他一顿搬弄是非哄得信了，连连道：“哎！哎！这些个贼人真是该死！”

齐弓张也道：“谁说不是呢。”

林文秀遮掩不住神情，干脆垂头不语，免得叫他发现自己一脸气愤。

喻不言只当不知，接着齐弓张这段话道：“竟有这种事……哎，齐大哥莫怕，正好我们也是要去饶化的。这一路风浪我替你平了，可保你安稳渡江，你看如何？”

齐弓张趁着船舱灯火，见其一脸真挚，不带半分虚假，心中信了几分。当即掏钱交付，说道：“如此，当真是多谢小友了。”

喻不言拒了他的钱，笑道：“不知齐大哥还记得么？那日在饭店，你给了店伙计多余的钱，是匀他善心的。”

“记得。”

“那店伙计家中遭鬼，钱落入我口袋了。”喻不言笑容满面，“说起来，我是早早地就与齐大哥结缘。以善换善，你注定是要平安过江的。”

齐弓张惊叹道：“竟有此事。”

“是啊，做我们这行的，护着心善之人理所应当，齐大哥也一样。”喻不言朝外望望，“明日即可出发，定然风顺江平了。”

不多久，回到沿岸。来往一去，已是夜深，一伙人仍在沿岸等着，等得无聊，拼了几张桌子，吃吃喝喝起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岸上眼尖的叫喊。

喻不言最后一个上岸。不等她看清仲幸生递来的手，旁一个人忽地将他挤走，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来，欢喜道：“师姐！”

月圆如盘，亮如白昼。喻不言趁月光抬眼，见着眼前人——仪容俊雅，面含微笑，浅白深蓝道袍，腰间系着蓝珠红绳。夜风微醺，拂开半束长发，一双美目含春水，盈盈望着眼前人。

喻不言不识他模样，道袍却有着几分熟悉，曾在林家恍然看见过的。只她记不得，就不接其手，自个翻了上去。

“师姐……”

喻不言没理会他，问仲幸生：“他又是谁？”

仲幸生瞥一眼，神色难辨：“甘不愿，你师弟。”

“甘不愿？”喻不言反问。

“他是应当地来平鬼的。”仲幸生附耳轻言道，“一路来只听得宁不屈，不闻甘不愿。多问他几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喻不言皱皱眉，点了点头。仲幸生看她浑身湿淋淋，挡着风口，问道：“落水了么？”

“去江中见水鬼了。”

甘不愿见喻不言不理会自己，反同仲幸生窃窃私语，脸色一变，冷冷道：“别此生，少趁着师姐不记得调嘴调舌！你是早该死的人，如何好端端的出现在此？你身子里到底是哪个混账鬼！”

喻不言挑挑眉，转向仲幸生。他只深深望来一眼，并未解释。

甘不愿三两步走来，横在二人中间，先是对着喻不言软和下来，狸奴似的垂下头，小声道：“师姐，我是你的师弟。他……还不知哪个孤魂野鬼来着，莫要信他。”完了，对着仲幸生又是另一幅脸色，抬眼冷哼：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仲幸生瞥他一眼，不知哪里来的斗性，眉眼弯弯笑起来：“我？我是师姐熨帖到心里的好师弟。”

甘不愿瞪眉瞠目，气得直咬牙：“哪来的野鬼也敢同我争师姐！”二话不说取下腰间配饰，眨眼间成了一杆银枪。

仲幸生见此脸色更黑，同他在沿岸打了起来。

喻不言看着似曾相识，眉心抽抽，不再多看，带着林文秀去找了花谦月霞夫妻二人。他两个听了齐弓张所说，俱是眉开眼笑：“小友，明日当真可行船走了么？”

“是。”喻不言点头，“只是须得我同你们一路随行。好在我也要去饶化，若是花大哥船上有空余，多是捎带我们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