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挡在少女身前,立在刘家门口,将喻不言一行人做歹人相看,没给一份好脸色。喻不言便道:“我们是城内的斩鬼师,寻到此间捉邪术师。方才落了符阵,免得这些老弱遭了鬼害。”
货郎是晓得城内小儿遭殃的事,面色缓了缓,问道:“你们为何堵在刘老家门口?”
喻不言道:“只是歇在路中,并无做别的。货郎若是认得这家人,劳烦说说,我几个正要查些事,只邻里都说不明白,无可奈何。”
货郎端详喻不言和魏义两个,把少女扶进屋子,熟练地备了些饭食与她,转出来在门口,说道:“这是刘老的家,我不是主人,不好将你们引进去,便在路上说罢。”
喻不言道:“无妨。”
几人就在刘家门口寻着几个墩子坐下了。货郎道:“我是安溪村旁芦花村的,平日里做些小经纪背去城内卖,沿途须得经过这。刘老见我行路劳苦,叫我来歇歇,喝碗汤来解渴,一来二去便熟了。我看他一个老人家带两个女儿,一个眼瞎耳聋,见可怜,免不了照顾些。只不知怎的,前几月刘老不见,后大女儿也不见了。我不闻这些事,不知他两个去了哪,只多多照顾这个孤女等他父女两个回来罢了。”
喻不言问道:“刘老离去前遇见过什么人么?”
货郎惊道:“他家的事我如何晓得?”皱着眉想了想,咂咂嘴,说道,“还当真是有个的!”
喻不言忙问道:“什么人?”
“好似是个到这的郎中,行至此看他上年纪,凭着好心将他好好看了一番。”货郎思索道,“刘老几次对我说这郎中人好,还要将女儿许给他。不过我却不知他两个成了没有,也不晓得那是什么郎中。”
话到此,喻不言同魏义俱是清明了,这刘郎中才是邪术师,玩得好一手灯下黑,唱了一把双簧,做个无辜样来将他们都骗了去,当真是狡诈至极。
喻不言起身道:“他昨夜做戏,是想将我们引到此地杀了这姑娘。还好留了几人在那,不然真要上了他的当。”
说话间,去寻张媒人的魏家人回来,不及下马,就忙道:“张媒人死了,他家中人俱是不晓得她做了什么事,问不出来。”
魏义骂道:“真是混账!”
不再多说,当下一行人起身,留一个在此照顾孤女,再把货郎的货都买下,多钱与他感谢。喻不言同魏义并骑,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后行几个人跟上,齐齐出了村。只一瞬,右边银光一闪,将魏义拖拽下马,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喻不言连忙拉缰绳停马,但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立在那,手持一圈银光锁链,一头带钩,牢牢地勾在魏义胳膊皮肉里。那人抬头望来,直冲喻不言,露出一双无神双目,将手向后一拽,把魏义再拽的一滚。魏义一声不吭,发了狠,手攥着钩子,连皮带肉扯出去,刹那间血流如注,急忙站起身来避开来人。
几个魏家人持刀上前围着,喻不言把魏义护在身后,问道:“宁不屈?”
那人不回答,再把锁钩扔来,喻不言不躲不闪,拔剑横身前迎上,钩子在剑身绕几圈,两个人就此僵持着了。魏义看罢要差人一起帮忙,喻不言拒绝道:“你手上有伤,不要在此令我分心与你。她定是来拦着我们回去捉刘郎中,你快回去把他找出来杀了。”
魏义道:“老师,我把这些人留下来帮你!”
喻不言盯着宁不屈,冷声道:“不必。放出鬼来,他们招架不住。你们一起回去,免得途中再生事。”
魏义只得听话,快马加鞭随着众人离去。宁不屈见她走了,上前阻拦,喻不言右手持剑,左手却来捉锁链,一发侧身将其拽过来。宁不屈踉跄过来,忙松手,不妨喻不言将锁链一甩,用握头的那边缠着脖子,绕三圈来,大力拽在地上。三两步过去,踩其肩膀,欲要拔剑砍头。
不耐锁链不是钩子一头,没勾着脖子。喻不言堪堪拔了斗篷,宁不屈就爬起身来,反手一张飞符遮住她双目,喷出一股黑烟,趁其不备脱去斗篷锁链跑了。风吹一过,滚滚黑烟破千万口子,各个凝结成大小不一的鬼,密密麻麻将喻不言围起,再难见方才人。
喻不言叫道:“游光!”
银光游弋一闪,将团团鬼怪围住,宛如月光普照,又似恶鬼吞噬,一口接一口的吞下去。喻不言道:“你帮我将鬼都灭了去,不要让其阻拦我。”话落,直奔野树林子去。
村落旁的山林子都是野蛮,枝叶繁杂,密集成云,却又是好的,逢人进去,只得开出一条路闯,一眼便知宁不屈走向哪。喻不言听得窸窸窣窣劈砍声音,钩子甩出去,只勾出一堆树杈来,旋即丢出去,大步追着踏平的山路去,越过一个岗子,见宁不屈艰难前行,当即跳下,乘风借力,一脚踹飞了去。
喻不言提剑上去,地势不平,盘根错节,又是灌木丛生,长剑大开大合,不好用来,再被底下的宁不屈一顿挣扎,丢将出去。此时喻不言才见得,这师妹口鼻被一铜面具封得死死,连个口子也不曾开,便冷笑道:“怎么,长个嘴不吃不喝不喘气,只当个貔貅去了?你和那刘郎中什么关系?为何阻拦我,又为何做出这等事来!”
宁不屈眼珠不转不动,直勾勾地望她,反手一把刀刺来。喻不言不躲不闪,任由刀子刺了肩头,双手只扒铜面具,却是扣得死死,好似长在脸上一般。不知触了宁不屈什么,她松开手来挣扎,喻不言登时拔下肩头刀子通其喉咙。宁不屈直把手来挡,反手一推,连滚带爬走,不想岗子后是个断崖,竟一咕噜滚下去。
喻不言追过去,只听得从深处下传来“噗通”一声。原来这断崖是个断山头,因着地势陡峭,不熟地貌的人非得被这看似平坦的地唬了,走过去脚一滑就得跌下,落入山涧冰河去一命呜呼,故此地又被成为“断头崖”。
喻不言立在断崖,往下看不见底,贸贸然跳下去,不说宁不屈活着,她就得送一命了。当下折身回去,捡起赤剑入鞘,游光翩然而来,说道:“鬼都被我吃了。”
喻不言道:“我没把她杀了,只见她跌落下去,不知死活。不过,我却觉得她还活着,不像是死了。”
游光道:“邪术师保命的本事多,这断崖不算什么。”
喻不言叹气,捡刀割断衣袍将肩膀伤口扎紧,四下张望,分不清东西南北,不晓得该往哪里去。
游光笑道:“这里我是熟的,带你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