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嬴很细致,忙向她致歉,“实在对不住,顾大人,是我疏忽了,叫你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咱们回去吧。”
常念说好,转身时没注意脚下,被枯枝绊了一脚,因为怕冷两只手都揣着,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朝前扑了出去。
李长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顾大人不要紧吧?”
常念唬了一跳,定了定神,讪讪道:“不要紧,怨我没看路。”
他没有松手,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明知道不该的,可牵挂太久,有了感情,总会生出一些奢望。
“顾大人,你可曾想过,有一天远离这官场?”
她脸上浮上来一些惆怅,好像没察觉出他的反常,极慢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殿下的意思,我在官场上树敌太多,有时候我也担心,怕最后落个和爹爹一样的下场,也连累身边的人,可是……”
她笑了笑,那对浅窝在清冷的月色下一闪而过。
“下官功利心太重,叫我闲云野鹤,恐怕有些难,不过也说不定,人总是会变的,是吧,殿下。”
她模棱两可,叫人勘不破她真实的想法。
他问的那句话,是替四弟问,也是替自己问。
四弟怕她生了远离的心,而他也有私心,若是她倦了,他会竭尽所能地帮她远离纷争。
可她有自己的打算。
留与不留,她都不需要别人来替她做决断。
他松了手,涩然地笑了笑。
“是啊,人会变,谁都一样。”
他俯身捡起那根枯枝,远远丢了出去。
“走吧,顾大人,看着脚下。”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李长嬴一路上仍旧没有提起关于遗诏的事。
只是在看见段青给她递手炉时,又轻声说了一句,“顾大人,实在对不住了,你快进去吧。”
常念笑着说无碍,朝他拱手拜别。
他来来去去总是一个人,身边连个长随也不曾跟过。
段青看他骑上马走远了,转过头问常念:“这位老夫子来干嘛了?”
其实常念知道,他是来道歉的,因为向她隐瞒了他和皇帝合谋的事。
他们兄弟两人对待感情,都是一样赤城。
不同的是,一个热烈,百无禁忌。
另一个含蓄,发乎情,止乎礼。
她善于察言观色,在感情上并不是个迟钝的人。
只是情债难背,她宁愿背负他的恩情,也不愿意多一项情债的附加,只能装作毫无察觉。
常念收回远望的目光,吸了下鼻子,“来叙旧而已。”
段青在她身后嘀咕,“叙旧,他来叙的哪门子旧?”
常念抬脚进了衙门,“收拾收拾回府,回去告诉刘妈一声,你们这几天就动身。”
段青很不满,“明儿就是腊八了,不能晚几天吗,主子?”
常念头也没回,“那就喝完腊八粥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