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吊娘是被自己强行点化开光,连人形都不稳定,暂时形成不了稳定的战力。
而八尺夫人的前任主人有逃回孤儿院的可能,带她前去,尚有风险。
所以,周彪决定,不如让她俩先回工地,去修补因自己为恢复体力,而在工地内部造成的损坏。
暂时分别。
只是自塔吊娘说了她们独特的神通,可能和拥有意识时许下的第一个愿望有关后。
周彪便觉春妮看自己的眼神已充上了满满的幽怨。
她眼中似含了万千话语而未倾吐,和因心疼丈夫工作繁忙而拼命忍耐,临了却发现对方在深夜偷看小视频的少妇,是多么相像。
周彪被春妮盯得如坐针毡,心知再不化解,那她说不定会朝自己狠狠压上,不把地都碾碎来便不罢休。
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
周彪叹气,只得转朝春妮道:“我又不是故意让你忍耐的,我……我也不知道愿望和你们的独特神通挂钩啊。”
这解释似起了反效果,似往春妮业已压制不住的躁动上又浇了一把油。
春妮上前,直接捉住周彪的手,周彪甚至一时分不清她的掌心和眼神哪个更灼灼。
“那咱们……试试?”春妮压抑呼吸道。
“现在?大街上?”周彪忸怩:“不太好吧。”
却见春妮眼中厉光一扫,见还握着周彪的手,便顺势将他往怀里一拽!
泥头车娘的力量,何其大也。
周彪眼前一花,被春妮拦腰抱起,脸也被她狠狠按进她的胸膛!
她夹杂这齿轮窸窣的心跳,又离自己耳边何其近也。
春妮很高,虽不及八尺夫人,她的拥抱也足以让周彪的脚尖够不着地。
光抱起来还嫌不够。
周彪只觉自己压在春妮胸膛上的脸被压的越来越紧。
春妮以恨不得把周彪压入她体内的无边气势近乎低吼:“你,再逃?我……现在就……要!”
不行了。
双脚的悬空,还有春妮身上钢铁的味道和香气交织的奇妙燥热,相互叠加,让周彪脑海里开始闪起走马灯来。
他开始幻想自己是只遇到了伴侣的公螳螂,边拥抱对方的火热,边被对方吞入腹中!
好在人紧急时会有急智。
周彪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感,努力偏头,让嘴巴从春妮怀里露出来:“有了,你的愿望是想创个大的,这个‘大’,又怎能被有形之物限制了你的想象?”
闻言。
春妮终于放松了些她过于紧密的拥抱,歪头问道:“什么,意思?”
周彪呼气:“什么东西最大,人心中的东西最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有形之物终有穷尽,能创碎无形的东西才最是厉害!”
这是诡辩,周彪心知肚明。
“你在……唬我?”春妮虽是狐疑,却点了下头:“但,可以试试!你心里,什么……像大山一样沉?”
春妮愿意尝试帮自己创碎心里的东西啊。
周彪被放下,便趁着一股蒙混过关的喜悦趁热打铁道:“那可太多啦,我的懒惰,我的压力,我对未接电话的厌恶,还有……”
周彪顿了下,意识到什么,可下一个词却是伴着嘴角咬出的戏谑吐出:“还有……责任心?”
尔里眉毛一挑,道:“刚任命了安全员,有什么责任便推给她呗。我看她也美滋滋的。”
周彪摇摇头,神情肃然的捏起下巴道:“我有个问题,如果赋予一样东西生命,便能算那东西的父母,对吧?”
尔里愣愣,忽的后退几大步:“你你你!你是想让我叫你……叫你爸爸!?不行不行!别忘了,你还弱弱小小的时候,是我把你放身体里养大的!”
合着挖机娘只是因为这层关系才不愿叫的?
“咱俩各论各的,”周彪挥手:“我是在想我和我肉身变的尸魃,谁更像爹,谁更像儿?”
春妮摊手:“你是魂儿,他是身。从来……只有魂管身的!所以……你是他爹!”
周彪点头,欣慰一瞬,随即肃然。
现在,自己是在回孤儿院的路上,准备向梁道长算个总账的。
这一路,自己又见到了不少属于梁道长的车辆,每辆车里都装了数量不等的白土分身。
有些分身甚至是蹬共享单车而来,就算迟到了,也不能缺勤。
这一路,来自尸魃的烈烈焚风还在刮。
自己刚才感受到的热量不止春妮的躁动,也存焚风的腥热。
周彪轻轻吁气,挥舞了下手中RTK杆子:
“我用这杆子,是能随时掌握我肉身的位置的!我见它还在逃窜,加之焚风未停,便说明它没被梁道长控制!”
“……我的身体跑去孤儿院,是因为他无法抵挡对血食的饥渴!”
吴耐还不解:“血食?哪来的血食……”
周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孤儿院里,不还有好多孩子么……”
尸魃皆渴望血食,尸魃还在闹腾。
闹腾,却未见孤儿院中的孩子全部撤出。
依之前在幻境中所见,各国各组织对孤儿的性格需求不一。
罗院长交出孩子,是种“交换”。送出去一个机灵的,就要换回一个敦厚的。实在换不出去的,便自己留着。
无论如何,今夜总有小孩会在今夜滞留。
他们年轻,满是活力。他们孱弱,鲜美。
不就是尸魃无法拒绝的血食?
尸魃刚醒,便撕走了墓主人尸身上一大块肉;喂养了梁上真的那个尸魃,也下山将梁道长的村人吃了干净。
更何况自己的肉身还更特殊——它和墓主人的尸身呆了太久,变得和县志上的林氏一样喜欢小孩。
尔里抿嘴,春妮默然。
吴耐捂住嘴,问道:“有小孩滞留……然后?”
周彪呼吸窒了一瞬,半晌道:
“尸魃是我的肉身,我是尸魃的爹!它将造成的后果,也该是我的责任。”
周彪咬牙,勉力吞下那股如反刍刀片一样的自嘲:
“而且,今夜罗院长送出孩子,是种交换,孩子们身份可以互换,人头必须相等,不能出现死者!”
“道长他负责了医院的风水阵法,而与医院本就毗邻,实质一体的孤儿院,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在中作保?”
周彪看着自己的手,脸上笑越盛,自己的手越冰凉:“我好像可以……和梁道长一决胜负啦。”
可下一瞬,周彪又依稀想象出未来——梁道长白土分身聚在一起后,该如何一口气全部干掉?
用泥头车创,用挖机拍,用履带碾呗。
工程机械光正常使用,都易有事故伤亡,何况无数分身连同尸魃和孩子聚在一起?
周彪一时踌躇。
回过神来。
周彪发现已然到了孤儿院敞开的大门前。自己还在向前走,没有间隔,没有停留。
提腿,迈步。可临了,周彪又想起什么,回头,双手一左一右,搬来石头抵住门框,免得让门关上。
尔里侧目:“老大,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