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白事，下人们起得比往常都早。左右动静不断，崔九曦就是想要装作没听见也不可能了。

又过了一刻，门外有人轻声问道：“席公子、景公子，二位起了吗？”

顾珺璟早已忘记自己随口说的名字，那边崔九曦反应过来，忙喊道：“先别进来，我们这就起。”

这回是个叫做阿梅的小丫头，提着食盒来给他们送早饭。秦家上下都在守孝，府里自然没有荤腥，给他们吃的也不过是些白粥咸菜。

顾珺璟吃了几勺粥后方才想起一件事来，“昨夜你为何要谎报姓名。”崔九曦没他那么讲究，直接就着碗边喝粥，结果第一口就被烫了。

不动声色地呼了几口气方才缓和了一些。

“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姓名、生辰这些东西轻易不能告诉别人。”还有句话崔九曦没说，像他们这样搞事很容易树敌的，他光棍儿一个啥也不怕，可十方屿家大业大，难保别人不耍坏心思。

顾珺璟从前学的都是“事无不可对人言”，要这么隐姓埋名、遮人耳目地去办事，一时还真难习惯。

又隐约想起还有一事不对，“顶着原本的样貌用一个假名字就能瞒过别人了？”

崔九曦叹息，这小子该记的是一点不记。“之前给你的香囊不记得了？”

进入五离堂第一日，崔九曦就给了他这个，袋子是外面随处可见的，里面鼓鼓囊囊的，说是香囊，偏偏气味十分古怪。

顾珺璟作势要打开它，被崔九曦一把捂住，“我劝你别看。”那里面的东西，保管见了终生难忘。

“有这个东西在，就不用你去化妆改变了。”崔九曦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一番，他日日佩戴的这个是一种蛊毒。这话刚说完，顾珺璟脸色一变，垂下的手轻微颤抖着，这香囊他已经佩戴了七八日。因崔九曦嘱咐过，日夜不曾离身。

“放心吧，这蛊不是给你下的。”哪知这话一出，顾珺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崔九曦知道他想歪了，解释道：“这蛊毒对人体无害，只不过会让他人产生幻觉，使得他们眼中的你，与你的本来面目产生出入，只有佩戴同样香囊的人才能见到你的真实样子。”

“这可是黎千城那家伙的得意之作，”崔九曦虽然这么说着，可对那个香囊也谈不上喜欢。“所以，五离堂的人从不会用固定的招式、武器，就是为了不给人留下特殊印象。”

若是没有这些做保障，十方屿怎么会放心把自家少主送过来？

顾珺璟武功底子奇差，崔九曦要是不明说，他怕是永远也看不出门道来。

“今日我们要做些什么？”顾珺璟吃得差不多了，便自觉要开始做正事了。

“呃，”崔九曦打了个饱嗝，“自然是要见识一下那七位貌美如花的姨太太了。”

秦夫人那里听说他们要找府中姨娘问话，犹豫片刻，还是让管家带人将偏厅收拾出来给他们使，又安排了人守在外面。

第一个来的是六姨娘孙氏。

一身孝衣笼罩下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此刻她坐在凳上，双手却一直死死地攥着衣服。这么冷的天里，她额间竟有汗珠冒出，如此怪异，连顾珺璟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崔九曦却完全忽视那些，只是专心看着秦家的登记名册，问道：“昨夜到今晨，姨娘的丫鬟一共出府三趟，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六姨娘有些讪讪的，“我不过让丫头帮我买些私密之物，谁知她竟这么蠢笨总买不对，没办法这才多出了两趟门。”她身后的丫鬟将头垂得低低的，似乎是因为在外男面前受到指责，而有些羞愧。

“哦，原来如此。”崔九曦就这么轻轻放过她，转头吩咐顾珺璟，“小景，拿纸笔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