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念出几味药的用量和煎服方法，“姨娘不妨试试我这个方子。”

为了避嫌，偏厅的门是开着的。六姨娘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没事，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崔九曦就像被美色所惑一般，竟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既然姨娘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正值青春年华，可不能忽视了自己的身子。”

他说得温柔多情，六姨娘的脸居然慢慢红了。人都走出去了，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

可惜崔九曦来不及多看就被顾珺璟给挡住了，“你怎么知道六姨娘是什么症状？”望闻问切一样没用，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这么凭空下论断。

“我虽比不得药堂主，但一些基础的东西还是会看的。”崔九曦上下打量他一番，看得顾珺璟虽然不太自在，可还是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譬如你是个童男子，显而易见嘛。”

顾珺璟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他给耍了，“君子当存诚，内不欺己，外不欺人……”

崔九曦叫他说得头疼，念经似的。只好出言打断他，“六姨娘的丫鬟身上有烧鸡、猪蹄、肉饼和药材的味道。”

秦老爷在的时候，姨娘们互相较劲，这些影响身材的东西一律不敢去碰。老爷走了后，六姨娘忍不住想要开荤，便借口让丫鬟买东西偷偷带了进来。如今是孝期，丫鬟怕人知道了受责罚，便放在怀里贴身藏着，里衣中不免沾染了些味道，又叫崔九曦这个狗鼻子察觉到了。

“那为何还要买药材？”顾珺璟不解。

崔九曦拿看傻子的眼光看他，“清淡久了的人稍一动荤腥便会肠胃不适，何况她吃了那许多。”

这样贪嘴疏忽之人，嫌疑自然会小上许多。

显然顾珺璟也是这么想的。

又等了一会儿，一位颇有些年纪的女子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敞开的木门，踌躇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紧挨着两个小伙子坐下。

崔九曦显然没有方才兴致高，例行问道：“秦馆主过世之后，三姨娘都做了些什么？”

三姨娘语带悲切，“夫人不许我们进灵堂，我便在外面偷着给老爷烧了些纸钱。”

崔九曦听了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龟壳和三枚铜钱，顾珺璟日日与他待在一处，都不知他竟然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只见他一边摇着龟甲，一边念念有词，摇了十几下后突然将铜板全部倒在桌子上。

“不妙，不妙啊。”三姨娘身后的小丫鬟听了，忙抻长脖子去看，“怎么了？”

三姨娘叫他们唬了一跳，不小心打翻了手中茶杯。“先生在说什么？是我撞上什么不好的吗？”

崔九曦两根细长的手指将铜钱扒拉来扒拉去，眉关始终紧锁。“姨娘最近跟钱犯冲，这个月可莫要再碰钱了，对了，纸钱也不能挨。”

顾珺璟听着都觉得荒谬，这世上还有和钱犯冲的人，这等无稽之谈怎会有人相信？

哪知三姨娘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着追问。“那先生，我之前不知，犯了忌讳，又该如何化解？”

“姨娘回去之后找些柳条泡水，喝上一大碗便无碍了。”崔九曦说得煞有介事，三姨娘听得深信不疑。嘱咐丫鬟给他些银钱道谢时，崔九曦只意思了一下，拿了一个铜板。

这更让三姨娘信了他并非骗财的假方士。道了谢后，便带着丫鬟急匆匆去寻觅柳条。隐约还听见她说，回去后要在神像前多敬几炷香，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