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条溪流,因后来炸山修路和洪水灾祸早已不在了。”
亡者周遭环境被破坏,尸身又没有踪迹。
经过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死无对证。
姜至有些失望,但她又不甘心,于是问道:“那您之后是否打听过那两人下落。”
“听闻,不久后,竹林寺僧人殓葬了两具无主尸身,我怕人知道曾经见过他们,却未救治,便没敢再去打听,我实在...”
“董旺去洛阳前可有和你交代什么?”一直未出声的洛明川忽然问。
周庚年愣了一下,说道:“他?”顿了顿又说:“董旺是何人?”
“既然不熟,便罢了。”洛明川不再说话,垂眼看向手中的茶碗。
周庚年咳嗽了几声,接着方才的话感慨道:“那个时候,草民十分仰慕冯华冯县令,只可惜身份低微,那时也就托徐县丞的关照,在县衙管过几年马罢了,实在不知道官衙内情。”
“大人若真想探知旧事,不妨向徐县丞打听,他跟着冯县令做过下手,还差点做了冯县令的女婿,有的事,或许他知道的更多。”
“女婿?”姜至吃惊地问。
这件事,她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听徐县丞族中的亲戚说的。”
“城北的飞鸟道修好后,芙蓉巷紧跟着来了,也不知冯县令使了多大力气,才将这财神爷请来,不到三个月便在城内建了一座销金窟,而徐县丞因为去芙蓉巷寻欢惹了冯县令不快。”
“对了,芙蓉巷在文昌塔建造时出了不少银子,传闻,守塔的护卫中就有当初芙蓉巷降服的那些匪徒。”
姜至说:“您是说,冯县令当年和芙蓉巷关系密切?”
她此时倒是有些奇怪,小成的祖父以乎知道的东西不少,有一些都是她没查清楚的。
“这,老夫不敢妄测。”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是周家亲戚过来拜访。
洛明川从容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周庚年身前,语气温和道:“既然有客上门,本官便不打扰了,周老先生保重。”
他又看向姜至,说道:“沈仵作,衙门还有事务需要你协助,便一同走吧。”
“是。”姜至应下,顺从地跟在姜宴清身后。
从屋内出来,周家的亲戚都躬身立在花坛旁侧。
姜至看到其中一人正是林府某个管事,便知道是有人急着来打听。
她看向洛明川,见他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停顿片刻,便知道他一定是认出那人身份。
洛明川对那几人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起身,随后便径直往外走去。
姜至落后几步,从那些人窸窸窣窣的谈话中听到这样的话。
“这就是国公府不受待见的庶子,一直在庙里做和尚。”
“听说是攀了皇家贵女才捞了个小官,就是个装模作样的酸书生,能有什么前途?等林三老爷回来,看他还敢张狂.….”
那几人声音不低,似乎并不在意姜宴清听到。
这些话姜至昨日就在市集听人说过。
如今看来,是有人想坏了洛明川的名声。
一个被家族厌弃,以色相搏前程的小官,确实难以服众。
洛明川走得不快,这些话必然是听到的,但他丝毫没有在意那些议论,步履沉稳,从始至终都没回头。
周庚年一路出来相送。
姜至不放心地嘱咐道:“若有人来问,您只需说洛县令来为您送了生辰礼,其他的一概不必多言。”
“周祖父,县令大人乃陛下亲赐官员,绝非传言那般不堪,您可千万不要被人蒙蔽。”
“老夫知道,阿至有心了。”
此时他们已经迈出了门,周小成拎着一堆东西追上来。
他笑道:“昨日回家时,正好路过点心铺,有你…?你家小妹爱吃的糕点,我就买了,你拿回去给她吃吧。”
姜至抬眼看向他,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情意真诚,像两簇火苗。
她笑着举了举手上的篮子,推辞道:“小成,小兰这几日牙疼,阿爹不许她吃甜食,我已经拿了瓜果,你去招待客人吧。”
周小成有些拘束地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忽然转身跑了回去,因手上拿着东西跑起来像个大鹅。
姜至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笑了一下,却听旁侧周庚年忽然说道:“小成的病多亏你这些年赠药,上个月柳大夫说他的身体完全好了。这孩子一直被家人宠着,心性纯真,没个定性,也该成家收心了。”
姜至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周更年笑了一声说:“族中几个伯母都在为他相看姑娘,听闻都是贤惠踏实的孩子,和周家也算门当户对,门第高的姑娘,咱们也高攀不上。”
贤惠踏实、门当户对……字字句句都是说给她听的。
姜至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于是笑道:“周家门风清正,小成定能寻到良配。时间不早了,晚辈就告辞了。”
她大大方方地向周庚年告辞后就快步离开了。
等她刚走到车前,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周小成的呼唤。
姜至抿了抿唇,看了眼已经撩起车帘进入车内的洛明川,转身看向来人。
她浅浅笑着,对走到近前的周小成温声道:“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