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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神医徐宗嗣(下)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徐宗嗣虽然在县镇得了好名声,可麻烦也就来了。他医术精湛又不收分文,原先那些靠治病营生的郎中大夫,就没什么生意了,病人们都去徐宗嗣的惠民窗口求诊,谁还会去医馆呢。

这日,有个绅士模样的人在大街上走着,边走边嗅,不停地观察着两边的房子,似在寻找什么地方。走到徐宗嗣的小窗外,停下了脚步,然后不停地朝屋里张望。徐宗嗣和甘戊正忙着配药,甘戊看见窗口有人来了,以为又是来找徐太医看病的,放下手中戥子,走到窗边问:“您有什么事吗?”

那人仔细打量了一下甘戊,又望望窗里面的徐宗嗣,高声问:“我找徐神医。”

“徐太医,有人找您!”甘戊朝徐宗嗣喊了一声,就转身继续干活了。

徐宗嗣走到窗边:“鄙人徐宗嗣,不是什么神医。您是来看病吗?哪里不舒服?”

“我……嗯,我……哦,我这舌头尝不出味道了,劳烦您帮我看看。”徐宗嗣一听这病倒是稀奇,让他把舌头伸出来观察,舌苔发黄且厚腻,但也不至于辨不出味道吧。他让甘戊从药箱第三格拿出一个小陶瓷罐,用小勺挖出里面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喂给那人,刚一沾着嘴,那人呸呸呸地直吐,怒道:“这是猪苦胆,你拿这腥苦之物给我吃,要害我不成?”

“兄台勿恼,您这病我给治好了,怎么样?舌头没问题,能辨出味道了吧?”徐宗嗣笑着道。

那人惊了一下,又无言以对,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就走了。甘戊对徐宗嗣说:“刚才匆忙我没太注意,现在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西街开医馆的樊庚大夫。上回您让我采买的五味子、麦冬和熟地就是从他那里购得。”

“他自己也是大夫,为何跑来我这里看病呢?”

甘戊摇了摇头。

翌日,樊庚又来了,敲了敲窗户,高喊徐神医。徐宗嗣问:“您昨儿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我昨儿来过吗?”樊庚一脸吃惊的表情,说:“哦呦,我怕是记性出问题了,医生,您赶紧帮我看看,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徐宗嗣楞了一下,这不故意来捣乱的嘛。他无病呻吟,若不给他治,他回头肯定说我缺医德,怎么治呢?哎,有了。徐宗嗣唤甘戊,依然让他去药箱第三格,取出昨日那个小陶瓷罐。拿来之后,当着樊庚的面打开,搲了一勺又要往他嘴里送。樊庚一看还是那罐猪苦胆,闻着味道都恶心,哪还敢张嘴,把他手一推,怒道:“你昨儿就拿这苦胆害我,怎地还来?”

“好了,看来您这记性没问题,都想起来了。”徐宗嗣一笑,合上了盖子。

“你……”樊庚又没难住徐宗嗣,生气地走了。

到了第三日,樊庚换了身衣服,戴着墨黑的眼镜,拄着根拐棍,摸着墙,又来敲窗户:“神医,神医您快过来看看我这眼睛怎么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哇。”

徐宗嗣正等着他呢,这会儿居然是眼睛出了毛病。让他把眼镜摘下来,樊庚努力翻着白眼儿,装作盲人。“哎呦,我看您这眼睛啊,病得不轻,请恕在下实在无能为力。”徐宗嗣装作一筹莫展的样子,“治不了您这病,我深感愧疚。要不这样,我给您一两银子,您拿着钱去别处诊治,算是对您的补偿,如何?”

樊庚乐了,这下终于有你治不好的病了吧。连声道:“呵呵……那好呀,您拿钱吧。”徐宗嗣转身让甘戊去院里捡了一块元宝大小的石头递予樊大夫手上。樊大夫一看给了块石头,火冒三丈:“你给我石头作甚!”

“怎么是石头呢?这是银锭啊。”徐宗嗣假意辩解道。

“你当我瞎呢?这明明是块石头!”

“噢,您不瞎呀?那太好了,这眼盲的病也治好了。”

樊庚气地把拐棍往地上一扔,高声怒道:“徐宗嗣!抢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你替人治病,药到病除,却不收分文。全镇的病人都来你这个小窗口看病,我和其他几个医馆的郎中没有生意,没钱交租子,家里孩子都快饿死了!你聪明有才又如何?踩在同行头上赢得的美誉,你的良心受得起吗?”

樊庚的一番训斥让徐宗嗣大为震撼。他原以为凭借自己的医术才能,悬壶济世,造福黎民乃正义大贤。他不懂原来在这世上有时候做好事也会变成做坏事,对于百姓而言,他的行为当然是仁善之举,可是对于樊庚和镇上的其他医者而言,断了他们的财路,交不起房租,一家老小就要面对贫苦,自己与恶霸又有何两样呢?

樊庚走后,徐宗嗣呆呆地坐在小伙房里,他思考良久,终于想明白了。于是走到墙边慢慢地关上了那扇惠民小窗,从此再也不接诊了。

仁宅莺迁鸾凤舞,

欣逢吉日与良时。

陇西得厚承天佑,

福禄骈臻献祝词。

我和知音不在新都,杨惇的婚事都是廷宣和赵氏在家帮他操办的,娶了本地的一位土官的女儿。因父亲还病着,并没有怎么大办,就是请了族中一众亲朋好友来家中饮宴二日。璠蕊和丝蕊坐在一桌,璠蕊望着席间的徐宗嗣,一会儿夹菜,一会儿喝酒,恭恭敬敬,斯文有礼,内心十分矛盾。

丝蕊看妹妹魂不守舍,总盯着徐太医那边瞧,心下也猜到了一二。但她听家里人说过,那徐太医原是有妻室的,妹妹对一个有妇之夫如此着迷,如何能行?硬给她拉回来,笑言:“妹妹再望,干脆把眼珠子摘了,贴到他身上去得了?”

“姐姐如何这般嘲我?”

“你被那徐太医掳了三魂七窍,嘴上虽不说,全写在脸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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