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车厢的付九停下了咀嚼，深吸一口气。

李新月心想：不错不错，酝酿了这么久，这小子肯定下定决心了。

于是他满心欢喜地看着付九，等待着他对小捕快讲出心中的情意。

小捕快也愣愣地看着付九，紧张而又期待着他将会如何开口。

“嗝！”付九打了个短促的嗝。

“这是被噎着了！”曲温见状连忙跑去拿水。

李新月一阵无语，小捕快也失落地把头垂得很低。李新月毫不怀疑她若是再垂下去一点，脖子一定会被垂断的。

于是他调转了目标，轻咳一声，引得小捕快抬头。李新月恨铁不成钢地朝她使了个眼色，用力地朝付九撇头。

“哎！”

李新月立刻捂起了脖子——他甩头甩得太快了。

“这是抻到了。”曲温见状连忙跑去拿药。

小捕快有点想笑，但看到付九她却又笑不出来了。

两人面对坐着，相顾无言，分别将头别到一边。

林子里的叶子洋洋洒洒地落了大半，红的是枫，黄的是银杏铺在地上像一层松松厚厚的橙色地毯。

枝头空荡荡的，露出了蔚蓝天空。

阳光明媚，但付九却没感觉到一丝暖意。他的喉结动了动，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

并不是回声，而是有另一声对不起同时响起，但却是清脆的女声。

付九诧异地看着小捕快，不明白她这句“对不起”意味着什么。

小捕快也看着付九愣了愣神，她没想到付九竟和她一同开口，说了同一句话。

她看见了付九那双迷人的眸子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像深藏于大海中的夜明珠。

他看见了小捕快干净的脸上升起一陀红晕，像是初夏午夜新绽的蔷薇。

付九道：“这本应是我来说的。”

小捕快道：“我也应该说的。”

不远处车厢里，曲温给李新月上完药刚准备回去，李新月一把拽住了他。

曲温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大铁钳夹住了，连忙转身挣开了李新月，有些不满道：“疼疼，李大侠你这么用力干嘛。”

李新月有些惊讶地看着曲温，刚刚曲温一气呵成的动作简直流畅得让他有些自愧不如，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曲温的武功进展竟然如此之快。

他缓了缓神色，朝着曲温使了个眼神道：“你瞧，那两人正到关键时刻呢，别棒打鸳鸯了。”

曲温看着不远处的付九和小捕快，两人四目相对，你一眼我一句的。

“大概是在讲些保重的话吧。”曲温收回脑袋，坐了下来。

“你呀，还处在只见表象不知深意的境界。”李新月神秘兮兮地朝着曲温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脖子。

其实像他这样的大侠，身上的筋骨脉络早都疏通了，身体素质自然远超常人，又怎么会扭到脖子？

他只是觉得两人需要一个独处的环境，这样才能把心中的话畅畅快快地说个清楚。

曲温不明所以地看向李新月，李新月却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观察起了两人。

付九犹豫道：“前天晚上......”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可......”付九想了想，“是我不对。”

小捕快摇头：“其实是，我们都没有为对方考虑对么。”

她的头顶不知何时落上了一片斑驳的黄叶，像是一件艺术的装饰，别在乌黑亮丽的发丝里，显得格外好看。

付九左顾右盼地想了半天，终于还是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许我们......”小捕快的目光茫然，不知在看什么，“也许我们应该暂时分开了。”

像是一个被装进木偶的灵魂，小捕快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震动。

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说出决绝的一句话。

“你......”付九本就白净的一张脸此刻更加苍白了。

他的眼睛瞪得很圆：虽然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真正听到这一句时，心里竟会如此的痛。

“好啦，伙伴们！挽别的话说够了，我们该启程咯！”

李新月从马车处走来，挥舞着手。

等他走近时，才发现气氛的不对劲——空气中漂浮着的，不是离别的不舍，而是一段感情不了了之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