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平阳是真不想跟这个老头儿谈，有什么好谈的？

您能同意我不去上大学吗？不同意，那咱就没啥可谈的，也没有必要浪费口水。

其实，如果不是关系弄到这个份儿上，以致于骆平阳心里犯嗝，本来骆平阳是想提个要求的。那就是复读一年，改文科，条件是保证考去北大。当然是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如果碰巧赶上古典文献学专业开班招生年了，那就更好，万事大吉，我还可以把隔阂放下一部分，以后爷儿俩还可以聊聊，因为我开心啊。

否则，只要是还需要花他的白眼钱，对不起，没话可说！

骆平阳还想了，万一跟老爹说得通，其实复读的钱自己还是可以想点办法的。至少不用花他那么多。

比如，张百惠能每个月挤出五块钱吧，而且，骆平阳毫不怀疑她还能找一两个出钱的同学，这样每个月就有十五块钱了。

这样靠谱吗？骆平阳觉得靠谱。复读班的学费大概是每个月七八块钱，可谁敢说自己复读一年能提多少分？

成绩越好的提分越难，成绩很差的，提个几十分顶个屁用，还是喝尾气。当然了，这不是从整体看的，真要是每年提个五十分，多复读几年肯定就能考上，不然你以为复读班都是人满为患，难道都是为了一年就彻底解决问题的？

可复读班并不是只有学费，各种的材料费考试费等等一样都少不了，生活费也是大头啊，一年到头不得添几件衣服两双鞋？复读班里还有几个不是成年人了？

这样算的话，如果觉得真能提分五十分，那每个月五块钱真不算坑人。其中，男生相对会少一些，估计不到百分之五十的男生出得起每月五块钱，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男生能出这个五块钱，不到百分之十的男生愿意出五块钱。而女生，则会有八成以上出的起每月五块钱，因为家里比较穷的女孩轻易不会上高中，更不会复读了。如果有人作伐，女生里至少有百分之三十愿意出每个月五块钱。

自己再发表几篇小说，大几百块钱会有的，虽然稿费会滞后一些。说不定还能给张百惠一些“托费”。一年不就过去了嘛！

明年高考后自己还可以写小说啊，手熟了的手艺，不会掉价儿的，只会更值钱。

而且，真要行的话，骆平阳还想说动陈广辉也复读一年，别去那个地区师范学院了。自己就是敢保证，只要再给一年的时间，骆平阳就能帮他提高五十分以上。不就是数理化嘛，对了还有语文，那就更好说了，提高十分是手拿把攥！加起来是多少？六十分哪！足够这瘦驴绰绰有余地考上省内重点了好吧，安大考虑一下！一高兴，北师大都敢考虑！

可惜啊！父子关系搞成这样！

骆平阳都想过，早晚都要把高中阶段的话费全部还给糟老头子，您对我的义务是到初中毕业的上学开支，之后我的花销就跟您没关系了。加点利息也可以。所以，您自己考虑。

骆刻礼坐立不安，因为通知书该下来了。

所以他近几天是逢集必去，因为骆平阳中考后，地区一中的通知书就没有接到，区教办室不靠谱，根本不往下通知，贴一张红纸在区政府门外就算完了。接着就是下雨，连续多天暴雨滂沱，红纸滴血，变软，耷拉下来，委地为泥。骆平阳等到国庆节后还得去县一中打听，人家脸一板，去高一三班吧。麻蛋！

乡下人命苦，还没底气，读个县一中还得赔着小心，就跟欠了他们似的！

骆刻礼是能够忍受这样的遭际的，他习惯了，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珞珈山下的樱花下了蛊毒？

这回骆刻礼不敢太大意了。逢集就去区里，去邮电所门口转悠。不敢多问人家工作人员，就戴着一顶破草帽在门外一直转悠，打听有哪个大学的通知书下来了。然后他就根据消息判断，是不是到了骆平阳志愿里的那个档次了。也真够可怜的。他还不知道因为前几年的通知书丢失错乱事件频发，国家已经严令邮政系统必须递送到家。

嗯，到了。邮递员扯着嗓门喊：“骆平阳，那个什么****大学！”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计划统计系，国民经济管理专业。

老骆骆刻礼追着邮递员回家来，拿着那张纸看了三遍，浑身松懈了下来。

“啥叫国民经济管理？”骆刻礼迷茫地四顾，想问问，想知道一点点。

陈广辉也茫然。摇头。默然。

骆平阳有些不忍心。“就是对国家经济形势有个大概的了解，和研究。给国家机关和各个部委办局的领导，给各行业的领导，给各地方管经济的领导，考察经济情况，发现和汇总问题，研究调整措施，提供意见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