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稍有不慎,除了会遭到社会的毒打之外,更要命的是会毁掉之前所有的努力与隐忍,会失去未来的代价实在太可怕了。
一次行差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赌不起,也输不起。
一句话,穷人的抗风险能力太过微弱和脆弱,除了小心翼翼、韬光养晦、奋发图强、委曲求全加上奉迎附和,别无他途。
目标要有,但能活到那个时候更为重要,且唯一重要。
除了年龄稍小,骆平阳何尝不知道,凭自己的突出能力和缜密头脑,让个别女同学喜欢上自己,难道很难吗?
但那有个鸟用,纯属浪费时间、精力和价值。
生活或者活着,有点儿尊严地活着,跟爱情那种奢侈品有个毛线关系?就像“文某人”那样,买个魔方,玩玩飞盘,抽丹参烟,喝冰糖菊花茶,包括撩一下女孩子,人家有钱啊,人家是城市户口还不难安排个工作啊,人家还有大把的人脉可以挺他走得更好啊,你骆平阳有个球!今天也是受了刺激,毕竟五百多块钱的稿费,这时候可算是一笔大钱,其实,放到啥时候,骆平阳也觉得是一笔大钱。
所以,还是北大才值得,北大的学历值得,北大的老师和同学校友更值得。还是稿费和评奖才值得,被有资源的人们和台子捧起更值得。哪怕是恍恍惚惚的梦里的那个楚春阳呢,也比爱情要值得啊。
打住,自己丢人了,骑马找地方如厕却被撞破的女人,不就是那个什么楚春阳嘛。不能再想起人家了,要不然,不知道瘦驴会不会反过来嘲笑自己才是瘦驴呢?
很容易静下心来,骆平阳也便不再三心二意,很快就专注于历史地理的阅读中去了。他看书很快,同时不看老师也能听见所讲的内容,他翻书,书写,嘴中念念有词又不会发出声音。
这是他的学习习惯,一旦集中注意力,再也心无旁骛,逐渐逐渐就会将自己注意到的知识点罗列、归纳、组合,直至画成一幅幅框线图,勾勾连连,涂涂改改,再重新勾画,再重新排练,好似没有止境。
骆平阳的笔记或绘图看上去乱七八糟,尤其是字体基本都是圈圈点点,字迹很难辨认,可他自己心里有数,清晰无比。
以前的班主任老师再不待见他,也不得不夸赞他的作业非常漂亮和完美,每个学期都会把他的各科作业送去学校参加评比和展览,而且必定都是一等奖,没有例外。就会因为骆平阳先做到了了然于心,才能把作业完成得高级漂亮,无可挑剔。那也算是给班主任老师长脸的事儿。
尽管远远比不上考取清华北大中科大带来的荣耀。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明年吗?
下午的两节课上完,骆平阳便背起书包去了荣老师家。咦,荣素云小丫头不在哈,算了,不逗那个雪白瘦弱的小丫头了。拿到学校给开的证明,骆平阳并没有直接去邮电局取钱。
太多了,五百多块钱太多了,骆平阳害怕会有什么意外,自己一个人去不保险。还是明天跟庆哥说一声,加上陈广辉,一起去邮电局再取吧,而且最好是都骑上自行车去。
取完就走,越快越好。
要不是不能整存零取,呃,怎么就没有邮政银行呢?真的没有,所以要想快捷,是迅速地存钱,还得去目标更为显眼的银行,那就意味着风险更大。邮电局不开银行是一个部门的问题,可出了这个有问题的单位,到处都可能潜藏着问题。
还好还好,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取了钱马上返回学校里去,到了晚自习下课后改从学校的南门走,骑着车子,飞快地绕路回到租住的房子。
事实上第二天真的是这样做的。
陈广辉拼命地蹬着车子,书包挂在了骆平阳的脖子上,手里还拿了一条二尺多长的钢筋,是从初中部的一个教室窗户上掰下来的。
终于赶回住处的房间里,两个人的脸上汗一直流。
这可不是开玩笑。
妈的,下次取钱要再多喊几个男同学一起过来。大不了每个人都给两块钱的辛苦费。
到了星期六,骆平阳陈广辉张百惠三个人一起同行,就为了骆平阳把钱送回家。
把四百块钱递给骆刻礼手上的时候,老骆真的怀疑骆平阳找到了老丈人,脸色难看,还问了两遍:“是哪个单位的?”
陈广辉急赤白脸地想解释,骆平阳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还是张百惠口齿伶俐,讲清了来龙去脉。然后,骆平阳又把《收获》的样刊拿出来,还有编辑部随函的一封鼓励的短信,骆刻礼看了好几遍,才算是结束了这场误会。
当听说还有一篇已经确定发表,稿费要不多长时间就会寄到,骆刻礼心情复杂,好半天才说:“行,帮你先放着。”然后就没了。
老实人,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