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回又“奖励”了二十块钱。
骆平阳也想通了,起码这一年内自己其实花不了多少钱,身边还真不能放太多钱,不安全哪。再说了,后面还有稿费,已经知道的就有二百多块,如果《故事会》《儿童世界》还有呢?麻蛋,居然还有因为钱多发愁的时候,荒诞又可笑有没有!
路上,陈广辉声音低沉地说:“平阳,我觉得,二娘还是很疼你的。”
骆平阳明白这瘦驴的意思。他就是这么容易感动,包括替别人感动。也是无语了,骆平阳心想,你都多大了啊,要不是兄弟我拉住了你一把,你个瘦驴都已经闯进大学里去了,一眨眼就要分配工作了,那就是进入社会了。社会是个什么东西你懂吗?到处都是明枪暗箭,你还这样长不大的熊样儿,天真的脑壳里都不装点儿脑子,你以后怎么活啊?
咱就不说什么后话了,就说现在,你这一身上下的,肉眼可见就没有一点儿让人不生歹念的气质呀,都能愁死人了好不好?
叹了一口气,骆平阳又不能不回答他:“广辉,父母对子女,基本的应该做到哪三个字?”
不用他回答,骆平阳就说:“生,养,育。你看到我哥了吗?”
陈广辉不说话了。还说啥?骆平俊明显就是教育不到的结果啊,这个例子,还真是信手拈来。
他是还想辩说两句的,爹娘对你并不是不管不问了啊,这不,还是恨不得有点啥东西都想着给你吗,爹娘就是天,难道不对吗?可他也知道,骆平阳其实也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家伙,更不会无缘无故对谁都苛刻,不然,那不成了全班同学的公敌了?
就想,听听平阳下面怎么说。
他“嗯”了一声。
就听骆平阳道:“我们已经高中毕业了,一般意义上来说,算是成年人了。那么,这个阶段的我们,按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学习和具备脱离父母家庭而融入社会,走向世界,面对生活的一切有关身心、学识、能力和保护自己的条件和意识了。对吧?”
“当我们自己都能感觉到准备不足,来源不够,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学习的时候,这,就说明了父母他们的储备受到了局限,无能为力了。而他们还仍然认为我们需要的首先是衣食,只能说我们最不应该的是先感动,而是尽可能地自我成长,同时尽力帮助他们。”
“你可能会说,平阳你会写小说有稿费,可别人不一定会啊,那该咋办?广辉,该咋办,首先是该冷静,保持理性,分析利弊,并且用于我们做父母的时候,避免短见,克服狭隘,做的比我们的父母更高效,更科学,更智慧。”
“所以,我不是不感恩,但我更知道,仅仅感动那是最基本也最低级的报答。拥有智慧,智慧之前是强大,强大之前是勇气,勇气之前是强烈的突破的意愿或意志,也可以说是成长的原动力。让父母感受到我们的成长和期望中的优秀,让父母不只是增加经济负担,而是还得到了多于学习成绩的欣慰和安心,得到正反馈,而不是我们进入大学后,他们在信里还是首先担心我们吃好没有穿好没有。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一个饿了会哭的小孩子,尤其是日渐衰老的父母面前,以温情脉脉和亲情难舍的名义掩饰我们的缺失、无为和不智,那我们去上大学真的有多少意义?”
陈广辉不想说话了。你行你有理。
你会写小说你能说。
你长的白你反光。
你。
反正陈广辉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说不过骆平阳了。不过,好像这家伙说的很有道理哈。
为啥没等着张百惠一起返程呢?因为陈广辉越来越不想去张百惠家了,昨天去送张百惠就没送到她家,而是到了村口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更重要的是,陈广辉隐约觉得,自己啥时候不知不觉就习惯了做骆平阳不用做的事儿了,他有点儿怀疑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他没有证据。
张百惠真的说了,没想到骆平阳的小说真的发表了,没想到还不止一篇小说发表,没想到骆平阳现在的变化太大了。她倒是没有太在意稿费多了也有风险这一点,而是拿小说发表大发感慨。陈广辉当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不是骆平阳,所以,他没有立场说什么。
难道说,我也没想到啊,那说来说去不还是一样的话吗?那还有啥劲儿呢?于是不吱声。
陈广辉就问张百惠,你是不是说骆平阳都没有时间辅导讲课了?张百惠笑笑,没有啊,也知道他忙啊。
陈广辉又不吱声。有没有时间,是真正的问题吗?有没有时间,你不得自己问问他吗?
张百惠又笑着说,反正,还是得自己学习,就是有人辅导,关键不还是要自己学进去吗?
陈广辉想,呃,好吧。谁说不是呢。同样都是自己学习,咱班有人考上了清华,还有人考上了中科大,算了不说了。关键是你不得能自己学进去吗?如果你三百分的程度,一年提高五十分,你得努力几年才能考上本科啊,有没有辅导和有没有合适的辅导,你老师的水平又没变,你自学的能力又强了多少,你真的以为是重新起一把牌,就黑桃变红桃啊?
算了不说了。
所以,今天回县城,陈广辉死活都没提要不要跟张百惠一起走的事儿,谁也不是谁的谁。
就是过后想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不忍心。对,就是不忍心。
毕竟,张百惠那个人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