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醒来,想是睡懵了,开口就问他是谁。
马六便又拿方才糊弄她的话来哄她。
他怎么也想不到,怀中的小娃儿已经换了个魂儿。
香菱没听到男子的回话,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呆住了。那不是自己的声音,奶奶糯糯的,像是个孩子。
伸出五指来一看,可不是孩童的小手?
香菱环视四周,正值上元佳节,月华如练,灯火辉煌,满城皆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男子听她不语,以为又一次糊弄过去了,抬步便上了桥。桥那边就是他和马三的置办的一个歇脚处。
今天天色已晚,出城不便。马六盘算着待明日天光大亮了,再给娃儿换一身装扮,转移到城外去。
桥上的仙鹤吸引了香菱的注意。
对于亲生父母和家乡,她早就忘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父亲总爱抱着她出门瞧热闹,家乡有一座桥,桥栏上雕着仙鹤,爹爹说,有人在这里见过神仙。
难道自己竟然是回到了小时候?
香菱的心怦怦直跳。
她想看看抱着自己的男子的样貌,双手使劲推在男子的肩膀处,扭着头看男子的脸。
“又闹什么?”男子满脸堆笑,“马上就见到你爹爹了。”
香菱心下大震,父亲什么样儿她不记得,可是被卖给薛蟠时她已经十三岁,拐自己的拐子什么样儿她再清楚不过!
就是眼前这人!
莫不是上天垂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想通了这些关节,香菱双手用力在男子头脸上拍打起来。
“混闹什么!再不听话打你!你爹爹还等你呢!”马六尽量不露出凶相来,尽管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控制,即便闹起来,捂嘴带走便是。
可是今日人多,保不齐就有那爱管闲事的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哄好了孩儿,让她乖乖跟着自己最好。
学着孩童的口气,香菱奶声奶气地嚷嚷,“我要屙屎!我要屙屎!就要屙到裤子里啦!”
男子一听,心下直呼麻烦,可是又怕这新拐来的女娃儿真的屙他一身,这寒天冷月的,要是娃儿没忍住,屙到裤子里也是难洗。
环视四周,有一棵不大不小的树,将女娃儿放在树下,“你就在这屙。”
说着便要给香菱解腰带,香菱唬得什么似的,除了薛蟠,还没有哪个男子碰过她。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是个奶娃娃,有什么可害羞的,这拐子将自己放在人多的街上还是好事,若是在小巷子里,反倒是不好跑了。
她还装出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扭了脖项,撇着嘴唇,拍着手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来碰姑娘的身子!还不快转过身去,你若敢偷看姑娘方便,待姑娘我告了我爹爹去,牛黄狗宝给你掏出来!”
香菱本就是个温和的性子,这些话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遭说,十全十学着夏金桂的样子。只是鼻孔里的两声哧哧没学像,倒似是奶娃儿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