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元宵节那夜,甄士隐原本是要自己抱着女儿出去看花灯的。
正要出门时,城中一个姓王的秀才来访。
甄士隐素喜结交读书人,又乐善好施,颇有贤名。
故而城中的寒门学子也都喜欢往甄家跑,都知若得甄老爷青眼,资助举荐一番,那就是大造化了。
甄士隐将王秀才请入小斋,又让小童摆上了酒水点心。因是上元节,各色点心都是现成的,没一会儿就摆了一桌子。
女儿甄英莲早已等得不耐,哭哭啼啼地说要去看花灯。
甄士隐无法,就命家丁中一个名唤霍启的,抱了女儿去看灯,自己与王秀才喝酒攀谈。
二人款斟漫饮,畅谈国事家事,上元佳节没有宵禁,不知不觉就过了四更天。
王秀才起身告辞,甄士隐命小厮送出去,这才回到内院,却发现封氏屋里还亮着灯。
英莲胆子小,现今四岁多了,还闹着要和封氏一起睡,也就没有移到旁的屋里。
甄士隐忖度着她们娘俩还没睡,答应了英莲带她看灯又失约,她还不知怎么气呢,想去安抚一番。
看见甄士隐走了进来,封氏往他身后瞅去,“莲儿呢?这一路去可冻着了不曾?”
甄士隐闻言大惊,这才觉得不对,他以为霍启早就抱着英莲回家了,谁想到还没回来。
一面安抚封氏说可能是看烟花误了时辰,一面赶忙带了家丁出去找。
忙活了一夜,别说英莲那么个小不点了,连霍启都不知道去哪了。
找到天亮才回家。
封氏一直眼巴巴地等着,看着甄士隐空手而归,想到女儿现在不知在何处受苦,心里难过的恨不得即刻死去。
“什么王秀才张秀才的,大过节的跑旁人家里算什么事!造孽呀!我的莲儿呀!你跟你那秀才举人过活去,把我的莲儿还给我!”
越说越气,封氏起身扯着甄士隐的衣袖哭喊。“你说你亲自抱莲儿去的!如何交给旁人?莲儿呢?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
要不是从小的教养不允许,封氏真想掏开这男人的心窝子看看,是有多缺心眼才把女儿给别人,自己陪着秀才喝酒?
这边甄士隐低头不言,由着封氏数落。
现在的他恨不得能抽自己两巴掌,莫说封氏怨他,他自己也怨自己。
甄士隐一直膝下无子,直至四十七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疼着爱着,谁曾想就这么丢了?
丫鬟娇杏连忙过来劝解,边劝边哭,“夫人莫急,当心急坏了身子,定能找到小姐的!好人有好报,老爷夫人都是好人,小姐定能找回来的!”
娇杏自小跟着封氏,甄英莲也等于是她一手带大的,出了这样的事如何不难过。
可是甄士隐和封氏都不算年轻了,若是因为这事愁病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拿我的拜帖,去严大老爷府上。”甄士隐吩咐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