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名苏怀绣,家里本是富贵之家,奈何中道遭遇不幸,十岁被卖身为婢。本在沈家作沈希仁二姨娘的侍女伺候她起居,不过那妇人因与她家大夫人不和,常年苛待于我,我孤苦伶仃无人眷顾……”
说着她望了望旁边的男人。
“幸得阿六哥招呼,他常为我盗食,我经常被打,他也给我拿药治伤。辛苦熬过数年,我早心属于他。”
“沈希仁那贼,有四房妇人,仍不为意,时常欺辱家中女婢,我年岁渐长,也难免受辱。本想和阿六哥逃走,但是没有户贴,就是逃出沈家也无立足之地,容身之所。”
她身影微微颤抖,薄袖掩面,似在风中哭泣。
“数月前,沈希仁以命我做事为由,将我骗到马厩,光天化日就行畜生之事。我奋力抵抗,但哪里能逃过他的毒手。于是我不顾死活,只能大声呼喊,那厮好大力气,怕惊动家中悍妇,扼住我脖颈,直至我身丧。”
清松照样盘腿而坐,内息汹涌不宁,额头微微出汗。一截已经睁开眼,直直看着不远处二人身影。
她说完垂手而立,旁边的男人缓缓出声。
“我家住沈家庄不远,世代为农,我小时候,家父早逝,卖掉家里一点薄田安葬,我与母亲和幼弟相依为命,母亲体弱多病,常年服药,债台高筑,我只能卖身进沈家为仆,养活我老母。曾见怀绣从小入宅,备受欺凌,略尽绵薄之力帮助她。年深日久,我们互相有意。”
寒风掠过,残余的篝火炭堆在风中被吹得猩红,光线却很微弱。
“奈何我只是个奴仆,帮沈希仁做事处处尽心竭力,也曾昧着良心帮他欺压乡里,终日劳作也无余财赎身。怀绣屡次受辱,我羞愤交加,也无可奈何。”
“那一日我在干活,听见马厩中有呼救声,似是怀绣的声音,我愤然赶去,竟撞破沈希仁的畜生行径。我拾起一根木叉拍他的头,他才慌忙脱身与我争斗到一起。可怜小怀绣已经倒在地上衣衫不整,没了声息”
“少时,有家丁赶到将我拿住,我奋力挣扎,正要与旁人说清情况,被沈希仁用绳子勒住脖颈,无法呼吸发声,他将绳子勒紧拴住,命人将我和怀绣绑在一起,称是被他抓住现行。我被拴紧脖子,少时便死了。”
“我二人本发誓,就算化作厉鬼永堕地狱,也要覆灭沈希仁阖家,此仇不报,嗔火难消。若非道长保护,我二人早拉着沈贼共堕地狱。”
清松闻听,内心深深酸楚。
“今幸得二位道长超度,消我二人业火使我们能重入轮回,免受业力铅坠,免遭地狱业火焚身。此等大恩,我二人皆无以为报,只得拜谢。”
他们两人此时对面而立,齐声言曰:
“我二人立下海誓,既不堕地狱,来世或为鸟兽,或为鱼虾,或再世为人,愿再做伴侣,长相厮守。”
此时狂风乍起,远处走来几柱高大细长的身影,二人背向清松和一截正准备离去,男人转头有言道:
“道长,小人还有一事,我有老母在家中,就在沈家庄东头几十步,她体弱多病目不能视,幼弟年齿尚小,不知何以过活,若道长垂怜,请替我照顾老母幼弟,小人永生永世铭记大恩……”
他渐说人渐远,声音越到后面越细微,逐渐消失在风中。
一干人影走后良久,风逐渐和缓平息。
清松才站起来,此时太阳正快要初升,橙黄四射,彩霞满天。
他走到篝火边,看着那一摊黑色裹着猩红的炭火灰烬,紧皱着眉头。
一截在后面说“师伯,这件事已经清楚了,你身上的灰暗气质也少多了,我们回去吧。”
清松紧闭双眼,为那二人痛悼许久,忽然睁眼,拔出身后所佩的黑铁长剑,怒斩那一堆灰烬,顿时闹得灰飞烟灭,烟尘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