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艾斯库尔追问道。
“求证一些事情。因为没有比一位德高望重的瓦菈玛的代言人“瓦菈卢”,更加了解北地雪裔的人了。”赫洛思索着,但总感觉所有的问题还差了最后那一个关键。
正当赫洛要为他继续解释之时,一阵火光伴着炸裂的枪响,为袅袅的水汽平添了三分染血的硝烟。
而恶意的余韵,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
“发生什么事了?”
当赫洛带着艾斯库尔,跟着少年萨满与部落中的战士们抵达避难小队暂住的庐屋时,只看见了无比残酷的景象。
哈罗德唯一的遗物——那杆本应没有子弹的猎枪,此刻沾满了血液与脑浆。碎裂的枪管与枪机无言地躺在男仆的怀中,它们的一部分已经与这位忠仆的头颅亲密交融。
一旁的艾勒瑟缩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擦拭脸上粘稠的汗液。
但当他看清自己手上抹下来的是一块血肉模糊的皮肤时,这位受了太多责难和惊吓的可怜人终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把因为哈罗德忘带子弹的疏忽,而从未鸣响过的猎枪,以它嘹亮的临终嘶吼带来了真正的死亡。
“你们必须马上离开了。”
少年萨满青涩的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
“去哪儿?”闻声赶来的女性成员们虽然没有看见那凄惨的光景,但她们也知道,又有一个人死在了邪祟无形的诅咒之下。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的贝缇娜·塔恩巴赫终于又一次爆发了情绪,她无力地撕扯着一位强壮的雪裔女战士外套上的皮毛,一边尖叫道:
“这样的夜晚,我们还能去哪儿?”
这位崩溃的冒牌货见雪裔们对她不理不睬,又转过头来,指着满脸严肃的珂赛特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都怪你!你就是想把我们都杀了!你想独吞宝藏!我就不该来这儿……”
回应她的是珂赛特的一记耳光。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塔恩巴赫家的。”珂赛特冷冷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过去几天我是中了什么邪,竟然真的以为你是唯一值得我善待的新的亲人。”
贝缇娜愣在原地,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张开,瞪大,随后泪水从中喷涌而出。
“呜呜……”女孩无力地瘫坐在潮湿的落叶中,捂着脸低声地啜泣起来。
那位仅剩的热心肠的女仆也蹲下去,细声细语地试图抚慰她。
……
最终,众人还是不得不带上行李与男仆血肉模糊的尸身离开了暖河部落。
失魂落魄的贝缇娜与麻木的艾勒缀在队伍的最后面。所幸阿柏菈的姐妹们足够慈悲,并不忍心看见他们重新走进危机四伏的旷野,众人在树林的边缘找到了一处足以歇息到天明的草甸。
“那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在地上铺好了楮皮与油布,搭起了临时帐篷之后,珂赛特才犹疑着向赫洛提问。
“炸膛。”赫洛玩味地咀嚼着从地上拔的一根灯芯草,露在嘴角外的墨绿色茎秆随着他的动作而上下摇摆。“那杆猎枪里,有人填上了子弹,并设法堵住了枪管。在路上,我想办法问了一下托比亚斯先生。听他的意思大概是,他们发现了奇怪的影子,而躺着的那位认为是邪祟,因此举枪试图威吓,结果不小心触动了扳机。”
“是邪祟吗?”珂赛特听完,迟疑了许久,才接着问道。
“不是。”赫洛长吁了一口气,吐掉了嘴里的灯芯草。他站起身来,已经遥遥可以看见安葬了男仆尸体的艾斯库尔踏着落叶与霜草飞奔而来的身影。
学者的目光仿佛穿过了仄暗的树影,呼啸的风雪,冰原与迷雾,随后向怅惘的珂赛特说道:
“虽然一开始,我也很好奇哈罗德的死……毕竟那时他在滑行前确认过了吊具的状况。但是当猎枪炸膛这件事发生之后,联系上哈罗德的奇怪行为和话语,我大概能够确认背后的真相了。
“我有个提议:等天一亮,我们就返回冷杉林庄园吧。”
他对女商人露出了一个故作神秘的笑容。
“而在那里,我们将见识到真实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