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叹了口气接着道:“原本达兰台与御贤王的三年之约是瞒着圣上的,但如今圣上知道了两人早已定情,心中自然会有想法。且当时的圣上也还年轻气盛,再加上他本来就对权力有所渴望,于是便对御贤王生出了不满。”
马叔看着霍时晏,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惋惜:“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们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
霍时晏皱起眉头问道:“是什么事?”
马叔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时,圣上正在筹备一场盛大的庆典,邀请各国使节前来参加,以展示国家的繁荣昌盛。然而,在庆典前夕,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赫连部发生叛乱,达兰台的父亲被杀,他们内斗中还有人杀死了昭国边地的官员,并抢走了大量财物。这个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个赫连部一直以来都与大昭保持着友好关系,他们的公主刚来和亲,其父亲就被杀,这次事件无疑给草原和昭国的友好交流带来了巨大影响。”
听到这里,霍时晏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可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马叔继续道:“当时,圣上立刻召集了大臣们商议对策。一些大臣建议派遣大军前去帮助赫连部镇压叛乱,以维护国家的尊严;另一些大臣则认为应该采取温和手段,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争端。在激烈的争论中,圣上犹豫不决。”
马叔顿了顿,看了一眼霍时晏,见他正认真听着,便继续说道:“最后,圣上决定采纳一种折中的方案——先派使者前往了解情况,如果能和平解决最好,如果不行,再考虑出兵镇压。于是,圣上选派了一名经验丰富、智勇双全的大臣作为使者,这位大臣就是御贤王。”
霍时晏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马叔接着道:“可是,御贤王离开京城不久,就传出了他叛国投敌的消息。据说,赫连部的首领,也就是达兰台的父亲并没有死,草原上传来晔城的消息是假的。这对翁婿勾结在一起,企图颠覆大昭政权。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了整个朝廷。圣上怒不可遏,立刻下令逮捕御贤王的家人,准备严惩不贷。”
霍时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御贤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马叔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气道:“是啊,我也不相信。但当时的证据确凿,让人无法辩驳。而这背后,恐怕少不了有人在暗中操纵,想借刀杀人。”
霍时晏心中一阵悲凉,他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无情,为了争夺权力,不择手段的人太多了。
马叔沉重地说:“圣上将达兰台公主软禁于宫中,对御贤王放言,如果他不回来认罪,就要杀了达兰台。”
霍时晏眼神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他缓缓说道:“所以那一年,老摄政王被圣上赐了大昭最繁华的江南为封地,名义上是对他多年来辅佐自己的赏赐和馈赠,实际上却是让他远去江南,远离权利的中心。而就在老摄政王离开晔城后没多久,御贤王就出事了……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马叔沉重地点点头,表示认同霍时晏的观点。他补充道:“确实如此,当年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很多人都怀疑背后有人操纵,但却没有确凿的证据。”
霍时晏皱起眉头,思考着这段历史中的种种细节。他问道:“那么,您和我的父亲,后来有没有调查过都有何人参与到圣上自导自演的这出谋逆的戏码之中呢?”
马叔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们后来也曾试图寻找线索,但由于时间久远,加上当时局势混乱,许多证据已经难以寻觅。而且,老摄政王早已离世,我们无法从他口中得到真相。”
霍时晏轻轻叹了口气,感慨地说:“这真是一段扑朔迷离的历史啊!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会揭开这个谜团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思绪飘向了那个遥远的时代。
马叔露出一个悲悯的笑容,略带无奈地说:“其实圣上本想将御贤王贬为庶人,将他流放,远离晔城,以彰显自己的宽仁。却不曾想……御贤王他如此刚烈,拒不承认自己有谋逆的行为,竟然自刎当场。”
闻言霍时晏和怀左满脸不可置信,他们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最后圣上还是杀了御贤王满门?”
马叔长叹一声,缓缓道:“这便是圣上的狠辣之处啊!御贤王性子纯良,并无谋反之心。圣上自然明白,可即便如此,他不是还是策划了这场阴谋吗。”
马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接着说道:“正因为御贤王死都不承认自己有谋逆之行,他的刚烈引起了一些朝臣的猜疑,民间更是突然传出了圣上因为猜忌逼死亲弟弟御贤王的传闻。所以圣上只有处死王府满门,才能坐实御贤王的谋逆之行罪不可赦,以此堵上悠悠众口。”
然后他又痛心地继续说:“况且,圣上担心御贤王的部下,日后会卷土重来,威胁到他的皇位。因此,他才会命人将御贤王府满门抄斩,以绝后患。”
怀左听完叹了一口气说道:“难怪《道德经》说‘刚者易折,柔者长存’,说起来,若不是御贤王过于刚烈,或许最后也不会落得个这么悲惨的结局。”
他的话让马叔和霍时晏都陷入了沉思,是啊,如果当初御贤王没有那么固执,也许现在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霍时晏沉默了许久,他一直在心里替苍术惋惜,她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对身份尊贵的父母,又一个衣食无忧的童年。可是,她的童年,却过得那样苦。
想到这里,霍时晏看向马叔问道:“后来呢,御贤王府出事后发生了什么事,您是怎么在凉国找到苍术的?”
马叔回忆起当年的情景,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缓缓说道:“御贤王出事后,圣上开始陆续清算与他关系密切的官员。那时的我是御前统领,属于圣上的近臣的位置,虽然谷家什么都没有做在整个事件中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仍旧让圣上感到十分不安,于是几年后,他还是随便寻了个由头,将谷家抄家。你的父亲救下了原本也会随我一同流放的怀左和怀右,当我从你父亲处得知自己的流放方向与达兰台出逃的方向一致时,我决定去寻找达兰台和她那不知道是小郡主还是小世子的孩子。”
他顿了顿,接着说:“到了凉国后,我才知道,想要找到刻意躲避的她们母女并不是易事,但是,御闲王曾与我有知遇之恩,哪怕只是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我也不能放弃。这一找就是十年,期间经历过许多波折,和不明人物的追杀,我也只能边找边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再没有回晔城见怀左怀右兄弟两。最后,我终于在草原上一个算不上村子的小村子里找到了苍术。那时的她已经十四岁了,达兰台已经去世了,小小的她独自一人靠着医术谋生,生活艰苦,面容憔悴,明明是女孩却办作男孩的样子。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心里很难过,于是便决定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等她成家后我再返回晔城去找怀左怀右兄弟俩。”
听到这里,怀左心中的怨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与难过。他一直以为父亲流放后不知所踪,对他和怀右两人不闻不问,没想到父亲竟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相比之下,他们兄弟俩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怀左不禁为父亲的坚持和勇气所感动,他知道,这一路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然而霍时晏听完却眉头紧皱,他犀利的目光看向马叔说道:“不对,按照您所说,您见到苍术时达兰台已死,而你从没见过她的孩子。那么,您是如何知道苍术就是您要找的人呢?”
怀左听到霍时晏的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他也觉得霍时晏的疑问非常合理,不禁好奇地望向马叔,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马叔深深地看了一眼霍时晏和怀左,心中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这些聪明的年轻人。他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因为我遇到了隋春笙,是他告诉了我苍术的下落。”
霍时晏的双眼瞬间瞪大,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他声音低沉地问道:“他竟然也还活着?”
马叔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是的,他还活着。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凉国的太子太傅——魏甲,同时也是达如的老师。”
霍时晏的眼神愈发深沉,他紧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原来如此……他也是苍术的老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苍术?”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一股愤怒在心头燃烧。
他冷冷地看着马叔,继续追问:“既然他知道苍术的身世,为什么还要让她代替达亚尔来到昭国和亲?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马叔语气沉重地说道:“阿苍安排我和杜若先行前往晔城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要替达亚尔公主和亲。当时,我便想过,要不要把她身世的真相告诉她。但出发前,我曾去见了隋春笙,问他为何不阻止阿苍。他告诉我,我们没有权利替阿苍做选择。如果从我们口中告知她真相,难免带有主观色彩,会影响她的决断。因此,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好她的安全,剩下的路只能交给她自己去走。”
听到这里,霍时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认为隋春笙的话的确有一定道理。他们作为旁观者,无法代替苍术做出决定。虽然他很心疼苍术,但他明白,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主决策的权力。而苍术的智慧与勇气让他相信,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她都会勇敢地前行。
这时,一旁的怀左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么,乌先生是不是被魏甲逼走的呢?”
马叔听后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此事。他对怀左和霍时晏说:“当我来到阿苍身边时,她已经独自一人生活,我从未见过她的师父乌日图。”
霍时晏心中暗暗思忖着:“乌先生肯定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们,否则怎么会被逼无奈地离开凉国草原,远离苍术呢?”想到这里,他愈发坚定了要和苍术一起去越城拜访乌日图先生的决心。
正当他们交谈之际,管家老游神色慌张地跑进来禀报:“二爷!京城传来圣旨,请您快去前厅接旨!”
听到这个消息,霍时晏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意识到这道圣旨可能意味着重大的变故。于是,他急忙脚步匆匆地朝前厅走去。而怀左也紧随其后,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