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天宫的路上，我心事重重。

照理说似我这般在酒林看守的小婢，绝不可能留在九重天上侍奉，可偏偏却留我在此。

跟着黛衣仙婢往前行去，我不免在想，亦或是灵华君不想让我再回天府宫，故而便将我留在了此处？

心思都搁在这件事上，我并未察觉到那黛衣仙婢引着我去往何处。待我回过神来，已身在一处七彩琉璃的大殿前。

黛衣仙婢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我：“如今到了此处，便要收敛你的性子，遵循这九重天的礼法。如若出了差错，可不是你担待得起的。”

看着她一脸凶怒的模样，我只得轻声应道：“是。”

眼前的七彩琉璃大殿气派磅礴，殿顶被浅紫仙气缭绕，檐下的琉璃云铃轻然作响，本该是一片祥和安稳之息。可不知为何，当我仰头看着琉璃殿的时候，却隐约有种压迫之感。

黛衣仙婢伸手朝着我背上一推，厉声喝道：“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进去！”

踉跄几步踏上七彩琉璃大殿的台阶，我转头狠狠瞪了回去。虽说是要留在九重天上侍奉，怎得却当我是个囚徒一般。可那黛衣仙婢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只昂着头从我身旁经过，提着裙裾缓缓行上台阶。

不能去。

也不知为何，脑中一瞬间竟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那感觉便似置于面前的，是万丈深渊，只消多迈出一步，便粉身碎骨。

这念头虽然清晰，可我的脚却似是不听使唤地缓步踏上了台阶。如若那时我当真知道在这七彩琉璃大殿中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或许拼上一拼，也要从这琉璃大殿前逃了才是

踏上最后一阶，便瞧见着了七彩衣的仙娥分立两旁。只一瞬，我便忽然想起从那凤驾云幔后露出的明艳至不可方物的一张脸来。那波光潋滟的一双眼，瞧着灵华君都像是要灼灼燃出火来：“不知灵华君的伤可好些了，听闻前几日五炁星君送去了蓬莱岛上的一棵玉参，那玉参是稀罕物，想来对灵华君的伤也有奇效。”

玉蓁帝姬！

站在殿门前，我脑中一片空白。左右都是藏睦仙君那番要提防着玉蓁帝姬的话。不知这帝姬是因得我冲撞了她的凤驾故而记得我，亦或是因为我在灵华君身侧侍奉。总而言之，我在此刻清楚知晓，留在九重天上绝非是因得自己撞了什么大运，而是帝姬刻意为之。

即便本小妖再是个没心没肺的，凭借着本能也察觉到眼前这情形并不好应付。可一想到灵华君便将我这般不管不顾地丢在了九重天上，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手中揉碎了一般，疼的不能自已。

“还不快进去！”黛衣仙婢又是一声厉喝，便先行跨过了殿门，急急行至大殿中央，恭恭敬敬拜了一礼：“小婢给帝姬见礼。”

云榻上，那额间垂了灵玉的玉蓁帝姬缓缓睁开眼，懒懒问道：“带来了？”

“回帝姬，已在殿外候着了。”

玉蓁帝姬抬手抚了抚裙摆：“让她进来。”

我远远瞧见那伏在地上的黛衣仙婢在听到帝姬这话之后，便转头看向我。凌厉的视线似刀似剑。我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跨过殿门，行至殿中，便缓缓跪了下去：“小婢给帝姬见礼。”

“抬起头来。”玉蓁帝姬冷冰冰地丢下一句。

我原是低垂着头，尽量不去想那一双波光潋滟却隐隐暗藏戾气的眸，可帝姬这么一说，我却不得不抬头迎上她的目光。

那双眸牢牢锁定我，一扫方才的慵懒之态“是了，是你。灵华君身边那个侍奉的小婢。”

帝姬桃花般的唇轻然一抿，似笑非笑间，神态中便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厌恶来。

我自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便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