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妍笑眯眯跑到她跟前,由着她一件一件脱去了衣服,把自己抱进木桶里,一面听她问水凉不凉,热不热,一面笑道:“母妃,你不跟着我一起洗吗?”
黎姜卷高袖子摇摇头:“这个桶太小了,两个人洗不下的,母妃等你洗过以后再洗。”
她轻柔的用巾帕给她擦拭着,一旁侍立的奶娘几番想插手都没插上去,看她和周清妍言笑晏晏和睦一片,倏尔却低下头偷偷抹了几把眼泪。
莀若看见不由低声斥道:“娘娘待公主殿下一片诚心,你哭什么?”
奶娘忙擦把泪,亦是低声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昔年李妃娘娘还在的时候,亦是这般对待公主殿下的。奴婢看着贵妃娘娘,便想起了李妃娘娘,奴婢心里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惠草不等她说完,忙出声喝住她,悄然把她拉去一旁,“你也真是不懂事,贵妃娘娘跟前提李妃娘娘做什么?”
生怕贵妃娘娘是记不得从前事吗?李妃娘娘如何没的,新人或许不知,她们这帮子进宫六七年的老人可是个个心知肚明,还不就是因为李妃娘娘生下了太子和公主,而贵妃娘娘苦于入宫之后一直无所出,恐李妃娘娘做大,便寻衅罚了她一回,想给她个下马威,不想李妃娘娘就因这一罚而染了重病,终至不治身亡。
那时候陛下因为这事大大生了一场气,亦是罚了贵妃一回,可再怎么罚李妃娘娘也回不来了。况且李妃娘娘的病委实来得太急,兼之贵妃娘娘本意并不是要让她死,且朝堂上陈家又风头正盛,得罪不得,皇上罚过贵妃之后,只得将李妃厚葬,并怕再有人对小太子和小公主不利,这才将一双儿女养在了自己身边。
难得如今贵妃娘娘转了性儿,陛下也对公主去凝月宫放松了几分警惕,却不想永宁殿这个奶娘倒是个厉害的,竟要在这会子兴风作浪起来。
她三言两语呵责一回,那奶娘嗫嚅半晌,方道:“姑娘误会,奴婢……奴婢没想做什么,只是有感而发,姑娘可千万别去贵妃娘娘跟前说呀。”
“我是疯了不成,还要到贵妃娘娘提这么些个陈年旧事?”惠草白她一眼,挥挥手又道,“我只劝你一句,你是公主奶娘,好生教养公主便是,切莫乱嚼舌根。这六宫的事哪件提起来都能惹一身的臊,谁也不见得比谁干净,你多了嘴,怕也没人领你的情,更没人信你的话,说不得小命还会因此不保,又何必如此?”
“姑娘教训的是,奴婢都记住了。”奶娘讪讪点一点头,一对儿手指甲却在底头无意识的收紧,掐的掌心中嫣红一片。
惠草训完了她,耳听殿内无甚动静,想来公主是洗完了澡,这才忙忙走进殿中,协同莀若去将洗澡水收拾了干净。
三人在永宁殿直等到半夜,才等得清妍睡得石沉,这时方都蹑手蹑脚地离了永宁殿,回凝月宫去。谁知睡不上几个时辰,天光刚刚亮起,莀若和惠草便又见黎姜起身穿了衣服,两人忙都道:“娘娘这般一早的起来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