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纹副使似乎比较满意,向三叉冠耳语了几句,又向身后的仆人说了几句。随后命令三人身后的兵甲把三人带下去。出到帐外,十七一把当先拿过七屠刀,只听得帐内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走到帐外不足十步,之前副使旁的仆从就过来让两个兵甲带着十一去另外一帐,只剩下芸娘和十七回到原先的马队旁,吃着并不新鲜的胡饼,继续以天地为盖。芸娘担心,但也无济于事,只是十七拿着刀若有所思。这刀她本想给十一防身,但是看刚才那情形,即使给了十一,也无法贴身带着。
十一被带至一帐,帐内两名仆从在打扫铺床,偷偷看了眼十一后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嘴角露出一点莫名的笑来。他便坐在毛毡之上。过了一会儿,一名仆从给他端上了几样食物,竟然如刚才大帐内一般无二,他有点纳闷儿,问仆从这是哪里、到底怎么一回事。仆从只是会心一笑并不答话,默默立在十一身前侍候,另一个则退出去旋即又打了些水来。
这二十几日来,十一气力耗损,此刻实在是有点饿了,拿起胡饼便吃了起来,吃了几个胡饼、些许葡萄,看到两位仆从窃笑的模样,他停了下来,问道:“这些肉和葡萄,我是否可以带走?”十一笃志侍佛后,便不再吃肉,虽然教义里并不完全禁绝。
两名仆从只是低下头,置若罔闻。
十一看他们一语不发,便也不好自作主张。因为吃得有点饱,又无所事事,便闭目盘腿结印念起经来,超度野漠村大小。
不知时过几旬,帐内有了响动,只是全神贯注的十一并未察觉。只见那副使由人搭肩踉跄地扶了进来。帐内几盏烛光微曳,床榻旁的毡席上盘腿端坐着个肤如琼脂的清姿美少年,结辫垂发,一袭白袍红带小腰身。只见他双目微闭,鼻峰独耸,唇弓似满,微髯尽去。叫这已有十多日未近女色的副使看着,实在是帐被鸳色春香满,燕姬郑女定须抛。
他屏退左右,醉步蹒跚、似小心翼翼状走到十一旁,看着这佳人儿、伸出手去抬起十一的下巴。正诵经的十一忽然被人触动睁开了眼,看见副使醉态醺醺、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眉梢处皆是情欲,惊得往后一仰,副使没了支撑顺势扑将了上去,倒在十一身上,嘴里嘟囔着要十一也作一回宛转蛾眉,说着便在十一脖颈处作势乱亲。
十一从未被人如此轻薄,一时惊愕、头脑空空,可身上这人却抓住这须臾功夫,探上来在十一脸上亲了一计,涎水似滴,作势要去寻那红唇。十一着实恶心不已,便用力推开副使,无奈腹部伤势未愈、又多日体虚,加之副使本就敦实,喝酒后身子更是沉重、力气也颇大,挣扎了片刻,方得从副使身下脱出身来,擦了擦脸。只见他袍衫皱褶,圆领处都是酒渍口水,脸上满是嫌恶表情“你乃一国使臣,何故行如此下作之事?”
副使还转身子、半卧在毡上,看着十一反抗不从的样子,意犹未尽、更著新趣,笑道:“登之床,入季女之室,这不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人生大乐吗?回鹘浩沙之地,皆是虬髯壮蛮之辈,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般秀丽小模样的男子。今天,你要是替我品上一曲,我绝不亏待你。”说着,八字眉往上得意地撇了一下,眼角处满是纹花,用手拍了拍毡席示意十一自己走过去。
“如此苟且腌臜之事,我绝不会做的。”
“是吗?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若不是我兴致好,否则,你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我劝你想清楚,到底是选择荣华富贵地生,还是作这荒郊野岭处的孤魂野鬼。”副使不疾不徐地说着,浅淡的笑容里布满狠厉之色。
十一双手合十,低眉闭目道:“阿弥陀佛!”抬首,“即使是死,我也不会做下这等荒淫不齿之事。”
副使看他神色俨然,便端坐了起来,满脸笑意尽失,喝道:“哼,真是贱骨头,竟然坏了我的好兴致。来人啊,给我把他拖下去,扒了衣服,重重抽上二十鞭子。对,不要伤到脸,抽背就行了。”
说完,帐外进来两员兵甲,把十一拖了出去。只听得外面鞭子抽在皮肉之上的脆响。片刻后,又将除去了袍衫、光着膀子、满身鞭痕的十一带了进来。十一被侍卫们反剪着双手,背部肌肉挤作一团,刚刚落下的鞭伤被扯得生疼,哼也不哼,只是皱着眉。
副使站起身来走到他前面,用手把十一的下巴抬了起来,嘲讽地笑道:“这下,你可愿意了?”
十一冷哼了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副使退去了笑容,恶狠狠地给了十一一计耳光“贱骨头,我倒是要看你能熬到几时。”随后便示意侍卫们拉他下去,继续鞭打,直到他愿意为止。
施刑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清晰,只听得阵阵脆响,却不闻人声,似乎这鞭子是抽在了又臭又硬的石头上。过了一会儿,只见其中一个侍卫通过仆从递了话进来,说人已经晕了过去,是不是要接着打,再打,怕是要打死了。
副使虽然十分恼恨,但是,这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反而更激起他参与、征服的热情,定要十一心甘情愿地跪在他面前。
夜半,被响动声惊醒的十七芸娘看到满身是伤的十一,不知发生了什么,问侍卫,他们也只是漠然不答。她们只得将昏迷中的十一俯卧着放在薄毯上,打水清洗了伤口,翻了半天的包袱,好容易找到了药粉,为十一细细撒上。
一切妥当已近四更天。昏死过去的十一终于醒来,觉着后背疼痛,龇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轻哼。芸娘十七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十一羞臊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说惹怒了副使,让她们二人逮着机会逃跑,不要管他。芸娘十七伤心又生气,怎么能把她们看作不顾他死活之人。
十七知道十一虽然有时比较迂腐,但也不会自讨打骂。便一再打破砂锅问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一本就受着伤,又无法脱口,只是羞红着脸连连让十七不要再问。
芸娘深历尘俗、又见过世面,看着十一满脸通红、避而不答的样子,自然猜出了几分原委,示意十七不要再问。十七又急又心疼十一,二人又都不答她,委屈地淌下泪来,作哽咽之声。
芸娘轻叹了一口气:“十一已经受伤了,你还要在这里哭闹,叫我如何省心。十一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你就不要再细究了。”
十七听完,更觉委屈,只是又觉此时不能再添麻烦,只得把头埋起来,侧过身去独自拭泪。
芸娘问十一:“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要逃,如何逃得了?不逃,也不知他们会如何待我们。你都已经如此,如果他们知道十七是女儿身,恐怕……”
看着芸娘一脸忧惧,十一也担心起来。自己男儿身,尚且遭此之祸,若是十七,怕是不敢想象。可是当下,如何逃得?
这一夜,小半个月亮照着沟渠小河,两岸水草虽不算丰满,但比之荒漠实在是生机盎然。一边是大漠荒野,一边远远看去,崇山峻岭,皆寂寥无声。
十七气鼓鼓地睡去了,十一俯卧着毫无睡意,等待着第二日未知的命运,芸娘则忧心忡忡,攥着一柄七屠刀,生怕有人闯进来对这两个孩子行不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