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稀罕的玩意儿最先是鹿国夫人提出，仿东晋名士“羽觞随流波”之雅俗，责令匠人打造水流潺潺、曲调悠扬的山台桌案。

“真精巧。”齐佩佩细瞧，奇石出峰，小小寺庙隐匿其间，石雕的小和尚借由水流的冲力撞钟。

山缝石间里多有碎花草木，浅池游鱼，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自山顶有白烟弥漫，朦朦胧胧，似幻似梦。

“翕娘，若此刻再有仙鹤盘旋，真真就是一座海上仙山了。”

卫翕执壶浅酌，指尖勾着酒壶上的朱红穗子，“仙鹤松柏，雕在山巅的听明台上。虽飞不了，却精细的很，根根羽翅清晰，丹顶朱红。”

听卫翕说着，齐佩佩忍不住翘首打望，“我怎么没瞧见？”

“雕的小，站在下边儿是看不清的，除非……”

“除非什么？”齐佩佩问得认真。

卫翕头一仰，“除非你亲自爬上去。”

这可真是难为她了，齐佩佩敢都不敢想。“难不成翕娘你，爬上去过？”

“这倒没有，月山精雕细琢，至繁至微。若我随意一脚踩了上去，只怕便毁了这座臻品。”月山着实稀奇的紧，她格外注意，“架了梯子站在上面，勉强看个全儿。”

“听明台是块天然去雕饰的原玉，内里夹杂金丝，璞玉浑金。仙鹤则是白玉雕刻而成，顶上缀点朱玉，油光晶亮，松柏相映，翠羽明垱。”

粗粗一瞧便夺了她的眼。

卫翕说的认真，齐佩佩听得入迷，越发想亲眼瞧瞧。两人皆是贵女，家世显赫，珠玉不缺。缺的是奇巧的心思、技艺。

鲁工坊的瞿工匠，在月山打造完成那一刻，仰天长啸，神亏力竭而去，他完成了他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

月山，只有两座月山，世上再无第三座。

明春、游春两园虽被白墙青瓦隔开，却相互开了院门，互通有无。

卫恣瑛穿过院门，来到游春园的群芳轩内。站在廊柱下，满腹怨怼。从卫翕进马球场，到群芳轩，她一直等着，等着卫翕过来，同她们一道。

她是安乐侯府的大姑娘，她的长姐啊。

太过分了，她定要上去问问清楚。

“卫翕！”

冷不丁被人喊一嗓，卫翕手下一抖，洒了酒壶里的酒。玉心赶忙收拾了桌案的残酒，幸好没洒在郡主衣裙上。

侧了身子，卫恣瑛面色不虞瞪着她，活脱脱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有事直说，别把眼珠子瞪了出来。”今儿又没招她，哪儿来这般大的怨气。

“你——”卫恣瑛顿了顿，“你为何不与母亲、和我们一道，却同外人厮混。”

明明，明明她答应过的，答应一起去明春会的。

兴师问罪来了，卫翕换个坐姿，“你可知赵巧颜在何处？”

反倒问起她，卫恣瑛还是回答了，“当然是在明春园的群芳轩里。”

你的园子里有群芳轩，我的园子里亦有，争奇斗艳，看谁略上一筹。

“我还道你不晓得……”卫翕轻笑，“你既晓得，亦知道我同她的恩怨。”

赵巧颜便是挨了她一巴掌的昭和国公府大姑娘，她不大乐意参加宴会，多是赵巧颜的缘故。次次寻上来同她歪缠，实在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