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躲在哪里?不男不女的白璧君在哪里?”
黑衣人狞笑道:“嘿嘿,你想杀他们,来不及了。你看到天上的胎盘没有?‘黑邪魂’要出世了,他们要去迎‘黑邪魂’。嘿嘿哈哈哈……”
那人缓缓说道:“‘黑邪魂’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都活不到那一刻。”
“百鬼团你杀了几个了?”
那人用手指点了点脑门:“没记错的话,加上你六十六个,数字很吉利。”
“嘿嘿,谢谢你把这么幸运的数字留给我。好,好……”黑衣人连声说道。
突然单脚一顿,向后飞去。那蓝眼人也不追赶,抬头仰望黑衣人越飞越高。
黑衣人越逃越远,一阵得意后,心里反而突生恐慌:“我逃走了?……他为什么不追我?……他要用什么诡计?”
黑衣人回头看来,突然间眼神大骇,他看到一颗小火星正朝他急速飞来。
小火星飞得奇快,他想避已然来不及,火星“呲”钻进了他的身体。
空中传来黑衣人骇人之极地惨叫声:“这是不是……是不是死油?……这是死油火。”
他痛苦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皮肤裂开一条条缝,每条缝里都喷出火来,瞬间全身化为火球,兀自在空中惨叫挣扎,似乎正经历世上最难忍的痛苦。
最终哀嚎声渐渐变弱,黑衣人烧成一堆灰烬,从空中纷纷散落。
吴敬天和额图浑一同抱拳道谢。吴敬天看那人看样子约莫比自己大上几岁,身穿裘衣皮靴,头戴皮帽,貌似胡人。
吴敬天从小生活在军营里,看惯了官兵的粗鲁,他见这胡人打扮虽然粗犷,但举手投足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优雅,只是蓝色的眼珠子看人时偶尔深邃莫测。
中国古称眼睛有颜色的胡人为“色目人”,安禄山、郑和等都是有名的色目人。吴敬天军队里便有很多蓝眼睛绿眼睛的色目人士兵,丝毫不以为意。但这个胡人说汉话十分流利,可能是常与汉人来往的缘故。
那胡人的蓝眼睛扫过二人,从身上解下包裹说道:“你们伤得不轻,正好我配了一种新药还没试过,给你们试试看。”
吴敬天将袍子在路边积水里打湿,小心地擦去额图浑满脸的血迹,额图浑痛得不停抽搐,但忍着不吭一声。待血迹擦完,额图浑突然向吴敬天双膝跪下,手捧心口,左手指天,朗声道:
“吴将军,救我的命,额图浑,命是将军的。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吴敬天忙扶起额图浑:“你我一军同袍,即是兄弟。兄弟同生共死,勿说见外的话。”
那胡人将额图浑脸颊两侧挂下的皮肉翻上去,取出一只瓷瓶,小心地挑出药粉洒在伤口上,药粉极为灵验,不一会儿,皮肉便和脸颊黏连住,额图浑直觉得麻麻凉凉的,疼痛立止。
胡人看罢,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药很满意。接着又给吴敬天后背上药,药粉弹上后背,吴敬天马上觉得疼痛渐去,他使了一下劲,除了麻麻的感觉外,似乎行动已无大碍,心里暗暗佩服。
两人再次向胡人道谢。吴敬天说道:“朋友相救我们二人,我也不敢隐瞒,我们是皮岛将士,我叫吴敬天,他叫额图浑。请问朋友高姓大名。”
那胡人言不由衷道:“我嘛……我叫突么施,从西域来。”
吴敬天察觉那胡人似有隐瞒,像是捏造了个假名,想必他有难言之处,也不在意。
吴敬天问道:“突么施兄弟,我们二人这次,是为查访吸血妖怪的事而来,想不到在此地便碰上了。敢问被你杀死的那个是什么东西?是否就是吸血的怪物?”
“那是血者,非人非鬼,吸血为生。”
“非人非鬼?那是什么……莫非是人魈?我曾听一道长说过,道家修炼之术便有除杀人魈。”
“如此理解也可以。”
“人魈说了‘胎盘’,又说了‘黑邪魂’,那又是什么?”
突么施手指宁远锦州方向,用下巴一点:“胎盘便是空中的大乌云。宁锦两地连年战争,是阴魂所积之地,以此天地为子宫,孕育出来的胎盘便会诞生‘黑邪魂’。”
“这么说,那‘黑邪魂’已经在乌云里等着长大,有什么方法可以除掉‘黑邪魂’?”
“不对。胎盘只孕育黑邪力量,它在等着黑邪魂出现。”
“黑邪魂现在何处?”
突么施摇头道:“谁也不知道。‘黑邪魂’在变成‘黑邪魂’之前,和普通人一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人必先经历人间炼狱之苦,万箭穿心之痛,亲人好友死绝,身受非人侮辱,最终良知泯尽人性尽失,他才是胎盘要等的人。”
“请问突么施兄弟从何处得知这些消息?”
“我当然知道。几百年前,魔云胎盘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次它要等的人没有出现。”
“那次魔云胎盘出现在哪里?”
“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蒙古库布其沙漠。”
正在这时,额图浑突然拿起弓箭,对准远处一棵大树喊了一声:“那里,是谁?”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树后黑影里探了一下头,慢慢走了出来:“吴大哥?吴大哥是你们吗?”
吴敬天走上几步,大声说道:“金珠妹子,你怎么跑出来了?”
尹金珠欢喜地叫了一声,踉踉跄跄跑了过来,跑到吴敬天身前时,双腿一软差点摔倒,用力抓住了吴敬天的手臂。
她一只手按着肩膀伤处,脸色因为疼痛显得煞白,豆大的冷汗不住滴落。
她对着吴敬天困难地笑了一下,喘息着说:“找到你们了……我听到你的叫声,又听到马叫,走出来看不到一个人……我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我好害怕,就出来找你们,走了好远好远,终于找到了……太好了……”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下,吴敬天忙一把搂住。尹金珠靠在吴敬天怀里,意识不清地呢喃着:
“吴大哥……我害怕,我害怕一个人……爹娘都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
吴敬天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大部队出去打战,他在军营里寻找义父,守营的士兵没有人告诉他义父去哪里了。他把军营每个地方都找遍了,急得直流眼泪。
这时候义父和将士归营了,人疲马乏,每个人满脸满身都是血,差点认不出谁是谁。他哭着向义父跑去。
哭什么!男子汉要上阵杀敌,不是哭鼻子的。义父凶巴巴骂他。
是,他大声说道。为了忍住眼泪,把嘴唇都咬痛了。其实他只是想告诉义父自己很想念他,想他的陪伴。但他什么都没说。
“吴大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吴敬天柔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他看见尹金珠昏迷中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