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公诚晃悠悠的捡起碎瓷片,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般,将瓷片架在脸上。
“老三,兄弟一场,你赢了,事后送大哥一万两银子做盘缠如何?”
李公升背着手,紧握拳头,道:“好,你的财产里,我取一成出来给你!”
得了李公升肯定,李公诚粲然落泪,手中瓷片,滑下,脸就这么显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李公升,这一刀刀的恨,若有一时得报,我李公诚加倍奉还!
碎瓷片边缘锋利如刀,划破脸庞,一下一下的打碎了李公诚一直以来的自信,带给他哀怨怒极的仇恨。
血淌落袍泽,骨肉相连的兄弟,再没了一丝彼此的亲情,可能李公诚盖不将李公升当兄弟看,但眼下赢的却是李公升。
李公升不忍看这血腥,背过身,李公诚为求苟活,瓷片足足在脸上划过十余下,直到力竭昏倒。
仁者要强,你不狠,自毁脸面的将会是你,李公升心道。
血流了一地,李公诚毁容了,没了那张为人熟悉的脸,就等于没了调兵“虎符”。
方才张泷控制着李公诚将一众心腹指给李公升,对他们的解释就是李公诚一心归隐,临走时给一众下属指引明路。
蝼蚁尚且偷生,为人者,更不便随意丢了性命。
留子然一命,东山再起,李公诚在心底刻下了这血仇,赢过就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落得卑微。
虎啸山林终有一老,李公诚不恨天,只恨他没将李公升先发制人的灭了。
张泷取了张布盖在李公诚脸上止血,瓷片切开的伤口都不深,但毁容是必然的,接下来李公诚那张脸,那个人就真实的在这世界上消失。
“公升,有失有得……他毁容求生,差人将他送出城吗?”张泷问。
李公升卸下披挂,沉声道:“不了,找一家客栈,留给他一笔银两,由他自生自灭吧。”
李公升的亲卫上前将李公诚裹起,拿了李公升的印信,自然有人取了银两将李公诚送走。
无论李公诚还是否在州治府城内留有亲信,没了李家大少爷的一切他就只是个寻常人,李公升不把他送出城还是出于心软,押送的太远,重伤的李公诚还有命吗?
李公诚一朝败笔,李公升最大的阻碍宣告崩盘,接着的李家人就是一盘散沙可还需揽起来,李家的近远诸人,都是李公升要收纳统归的。
“张兄,沐姑娘,你们觉着那个叫宁阙的年轻人是否会算计李家?”李公升将脚底一块碎瓷踢开,示意张泷、沐息川坐。
沐息川忙了一上午,才喝着口茶,靠着椅背,道:“不能确定,咱们的人传回消息说,那个宁阙去了李景院里,同在的还有李公明。”
“他们就不必担心了,我那二哥手里连一张牌都没有,小妹更只是个毛头丫头。”李公升解释道。
沐息川道:“哦,倒不是说他们,我就是觉着那个宁阙武功太高,留在府里不稳妥,李佟老爷子报了仇,是去是留呢?”
李公升扶额琢磨,道:“我想留他,留下威慑李家的老辈人,化敌为友,二伯一开始就没想要李家的什么,你们觉得呢?”
张泷道:“可以,我听过李佟的事,时日久是久了,可当年江湖上李佟老爷子名头还是响亮的,崇义明理。”
张泷如今四十岁,二十年前李佟声名鼎沸时正是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沐息川可能还有些小,但同样听过李佟的名字不止一次两次。
巫谷是与益州刺史文若龙达成联盟,文若龙提议把李家化整给李公升,李公升不是那种一心只知道愚忠朝廷的,因而会为了益州百姓做出抉择。
李佟不碍事就留着帮扶李公升,但凡利于巫谷和文若龙合作的事就可以做做,又不费巫谷的人力物力。
“夜里时我去说事,那就这么定了,州治府城里的买卖还需要两位操心,待过渡完成,李公升有重谢相酬。”
沐息川笑道:“稍微给两个就行,够我买胭脂水粉的——”
张泷清清嗓子,对沐息川无奈,道:“酬谢就给她意思意思吧,我们奉命前来,还是职责所在,公升言重了。”
李家的一切李公升都心如明镜,有时恶人不怕恶人,反而畏惧手段狠辣的善人。
善不是单纯怀着一颗心救扶百姓,反之,那些攘除夷敌、扶救江山、惩奸除恶的,没一个不是浮屠无数,大善需有枯骨垒成,没生死,不成善恶。
狠不过恶人,你的小小善心就只能扶救三五个可怜的人,可你狠心了,有足够的权势了,你能光明正大的布施行善,那是能救千百人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