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竹惊喜地一发,出现在眼前的女生,竟是岳丽君哪!岳丽君的目光也与他的目光相撞了一下,但并未溅出火花儿,便匆忙转身走开了。石溪竹站起:
“岳丽君!”石溪竹的一声喊,因场面人多噪杂人声鼎沸,她沒有听见,高大个儿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
沉香湾中学文艺队伍选择树阴一角,他们调弦、试嗓音,做表演前准备。
另一角的一个参赛团体,当中有一位浓妆白毛女演员,突然听见了石溪竹的小提琴声,忙向自己的老师说:“他们有个小提琴,若能为我舞蹈伴奏,表演效果将会更好”!那老师一听果然眉宇跃动了,他走了过来:
“哎呀,是扣老师你好你好”,扣老师也忙上前握手:
“你们莲湖中学的还有多长时间上场”?
“马上就上场,还得求你援助我们一把了。我们有个芭蕾舞白毛女选段,希望你们的小提琴师配合伴奏一下可以吗”?扣老师稍迟疑一下,但出于面子: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还得征求本人的意见喽”,说着,扣老师向石溪竹递过去一个眼神。
听扣老师这一说,那老师将目光转向石溪竹,石溪竹目光炯炯:
“是莲湖中学的吗”?
“是呀”?
“我此刻的心情很失落的”!
“这”?
“你们队本该是我的归属,当然可以呀”……
正在这时,大会后台调度催场的来叫了:“莲湖中学作准备……”那莲湖的老师对石溪竹一番笔手画脚,便搂着他同他们的所有演员一起上场了。
台的右侧面帏幕中,白毛女和石溪竹站在一起,浓艳的戏妆遮盖了他们的真面目。漂亮的白毛女非常大方:“请问,提琴师贵姓大名”?
“噢”,石溪竹笑了:“免贵姓石,名溪竹。你们校有个叫毕玉婷的吧”!
白毛女上下打量他:
“嗯,认识”,接下来一双大眼睛便向他投过来深情的目光,石溪竹即刻习惯地避开那异性执着的目光:
“我们该上场造形了”。
报幕员上场:“革命现代芭蕾舞剧选段《白毛女-太阳出来了》,演出单位莲湖中学”。
报幕员走下场,豆绿色幕帘徐徐升起,舞台左侧的主乐队的幕间曲,伴随着帏幕升起。一对靓男倩女的开幕亮相,给人以视觉的冲击!舞台中央,是红衣白发女的造型。她的左前方是小提琴师持琴侍立侧面,琴师的身后是乐队。观众席响起潮涌般的欢迎掌声。
突然间石溪竹端琴搭弓,一曲《北风吹》旋律如泣如诉哀怨追美的奏起,白毛女柔美舞姿缓急有致、翩翩起舞。千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朱雪娇看得明白,鱼肉熊掌不能兼得,自己怎能不在江山才俊二者中,作出选择呢!她早已认出那个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毕婷婷,就是白毛女扮演者,并且知道了她已认出了他。自己只要为沉香湾中学拿得成绩了,毕业前的大组织问题就能搞定!她孤独地坐在台下的前排,看他们的表演。更注意毕婷婷与石溪竹的神情变化,身后一次次震耳欲聋的掌声,使她心惊意冷,第一次品尝到了失落的味道。一桩桩往事浮现在眼前:青龙冈上,一个男孩儿眺望北方,突然一团烈火将他吞噬了……忠字舞学习班时、招待所里的石溪竹,在毕婷婷的房间门外抚摸门框……石溪竹写诗《傍亭花》滴尽相思泪、何时归一家……
此时的舞台上面。石溪竹大步走向中心舞台,白毛女碎步绕石溪竹一圈:“石溪竹哥,我是婷婷呀”!
石溪竹听见了,即刻随她旋转了半圈,一时间悲喜交加,二人表情动作十分投入默契,石溪竹仰首举琴用高亢起奏:“太阳出来了……”
“王大春”与“白毛女”出山洞的乐章,那毕玉婷右手扶石溪竹的左肩,左拳擎天,左腿向后高翘,石溪竹左手携琴,腾出右手挥向前上方,作出了个展体出洞奔向光明的亮相……
下面的朱雪娇看见了两个演员都在留着眼泪。全场为表演得真实健美再一次掌声雷动、经久不衰。评委们也赞不绝口,当中一人说:
“这个节目里本没有王大春演员上场,可白毛女演员却在尾声时,机然巧借小提琴师创造了王大春人物形象。这个王大春当然琴拉得非常之好,配合表演得更出色。体现了纯艺术,此节目应当选做头名”,另一位接着说:
“这么小的年纪,乡村的孩子,能显出他们这么纯粹的艺术才能,由此可见,我们一些有文化艺术功名的人,那是历史选择了我们,但绝不是绝无仅有的艺术天才……
沉香湾中学也接下来表演完毕。
剧场外面,莲湖中学文艺队为自己取得的成功而欢欣。石溪竹和毕婷婷手拉手、喜泪不断,他真想将她抱在怀里!婷婷已看出他想要发狠,自己又何尝不呢?苦于场景周围有人,男女有别之类困惑,又因距离半封建社会,才仅仅相隔二十三年。毕玉婷便嫣然一笑:“亮哥,我们栽的白杨树已经长大了,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是多么想念你,可又不知你搬到哪里去了。小学去市里学跳忠字舞时,我打听到是你,为你表演献鲜花儿,可却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嗳,对了,当初还有一个献花的女孩儿,人们都说她和我生得一模一样”?
正谈着,一位老师急匆匆地跑过来,对莲湖中学那位领队老师喊:“我们的《白毛女》被人告密了,评委派人来调查了”。领队老师扬头看后台出口,正走过来一位中年男子。他忙迎上前,那人停住脚步说:
“你们的《白毛女》被评上了第一名,在评委们很兴奋的时候,有人传来纸条怀疑司琴学生不是莲湖中学的,当然评委们……”
“这”,领队老师无言答对了,毕婷婷抢先接过话题:
“他本是我的同学,从幼儿园就在一起,是在一个院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好朋友。那人谦和地对毕婷婷说:
“好,我还是和他本人谈谈好吗”,说着面向石溪竹。石溪竹一片深情:
“我是喝这莲湖水长大的,我可爱的母亲还长眠这地下,看见了吗”,他指着北冈顶上:“那两株大杨树就是我和她一起栽的,我们如此和谐默契还不足以说明了吗,我是莲湖人,难道你不愿我做莲湖的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这俩位小演员之间还有这么多传奇故事。我回去告诉大家情况依旧”。那人已胸有成竹转身回去了。
“故乡的老师”,石溪竹激动地呼唤:“大会承认我是莲湖人了,我感到了幸福!老师,人类历史也有悔过时,此刻您在想些什么”?那领队老师走进两步,拍了一下石溪竹肩膀:
“做为文艺老师我感觉到,本来上苍是赐给我校一双优异生的,竟阴错阳差叫我失去了一个你,失去了我校,你父亲这位优秀文教工作者前辈。石溪竹同学,老师并没有把名次看成那么重要,作为搞艺术、因用对了一次人,获得成功,有了雷鸣般的掌声,而感到兴奋和受启发。更高兴的是,能为你们俩位充满才气的少年提供了,久别重逢的理想合作平台。我代表莲湖中学接纳你为莲湖中学名誉学生。好了,老师不打扰你们宝贵时间,老师去会场了”。
“谢谢老师”,石溪竹向他鞠躬。
俩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婷婷的面前,石溪竹好像不比与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时那样困窘。他敢正眼看着毕婷婷,且如饥似渴。并且自觉得,在婷婷面前有着无比的自信心。婷婷轻声问:
“石溪竹哥,你真的一直想念我、喜欢我吗?并且还清楚地记得你小时候咏的儿童诗歌吗,其中有两句是:
“以竹当马,玩拜天地”,石溪竹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来,要是智商测验,我们都够上天才了。且末姜郎才尽呀”,说至此,石溪竹严肃下来,看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我的一生中不能没有你呀”,毕玉婷看着石溪竹那诚恳的目光点了点头:
“请到我家,妈妈会为你做,你最爱吃的东西,顺便再看看我们的大公府大院,后花园……至从你们走后,也没人侍弄了……”
“卧静池的水还那么清吗”,石溪竹问。
“嗯,那两色睡莲倒开得还很茂盛,曲桥凉亭依旧”。
“只可惜丁洁姐姐”。
“是啊,他一直思念着石浩哥,常给我讲他们小时的故事……”
“你说什么?丁洁姐姐溺水活着”?
“是啊!你们搬走的那天,她从城里跑了回来……”
“嗨”,石溪竹狠狠地摇了摇头:
“我回去一定告诉大哥”,毕玉婷含笑:
“看你兴奋得比自己娶了媳妇入洞房还乐”,石溪竹装作傻呆呆的回道:
“婷婷,洞房那玩意必是黑洞洞的,怪叫人害怕的吧,你可别忘了陪我做伴儿一起进去”,毕玉婷害羞道:
“你在占我的便宜”,石溪竹美滋滋的:
“不,我说的是真的”,毕玉婷平静了心情回道:
“占就占吧,不过人都说男的见了新的就忘了旧的”,石溪竹岔开话题:
“好了,别开玩笑了,丁运现在在哪里,还记得,小时候他不让我们俩进枣园呢”。
“他在会场上,对了,我太自私了,你也是他的好朋友哇。你稍等一下”,毕婷婷跑进会场。石溪竹一直望她背影消失在门内……
“石溪竹,吃个面包吧。”朱雪娇从侧面过来。石溪竹应声看她那温顺的眼睛,接过了面包:
“谢谢”。
朱雪娇心绪宁静:“今天,我什么都看明白了,你很出色;你真的应该回故里好好玩一玩,改日再回去,我感觉到了你童年时的家是很美的,美的环境、美的人们。”
“算了,那样会耽误文化课的,再说,你可知道我们当初,那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这片可爱的土地是否还喜欢他遗弃的儿女?就在当年离开时,妈妈为了我和婷婷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现在我只想去北冈子看母亲。我真的有些害怕,这又一个分别时刻的到来”。石溪竹说到此,沉香湾中学租用的专车开始鸣笛,召唤它的乘客了。
石溪竹、朱雪娇望着俱乐部的门仍然不见毕玉婷和丁运的人影。扣老师派人来催上车了,俩人只好执行命令。马达启动,石溪竹靠在车窗边看那门口,只见婷婷领着一男同学出来了:他是丁运,生得高大潇洒,俩人快步跑向客车,可客车开动了,石溪竹隔着玻璃热烈招手,车渐渐地远离开了他们,一路思绪万千。
……
这日。石溪竹和同学们看完了校板报上张贴的征文启事:“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三周年……”他转身边走边想:这是我九年制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国庆节了。
一九七二年的天气好于前几年。杏花村里的太喇叭经常播放节目:马季唐杰忠《友谊颂》,石溪竹听了非常高兴。喇叭里也插放了“要扭转局面,把国民经济经搞上去……”
石溪竹感受到了生话的回升平静向上的温馨,暗想,这一年也是告別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年,今年值得纪念。
正想着,语文组长赵立志老师迎面含笑走来:“石溪竹同学,这是最后一年了,就快中学毕业了,想沒想给母校留点什么呀,参加征文活动吧”!石溪竹微笑点头,他懂得赵老师这是在肯定自己的文采出众。其实在这种学习环境里,我也只是矬子里拔出的大个儿而已!赵立志老师高兴地面向许多同学:“石溪竹同学总是沉默寡言”。
“不一定”,武全贞认真地抢了一句话:“看跟谁,在朱雪娇的面前,没人的时候,他不愿说时不算数,要是说起来,一套一套儿的,朱雪娇的嘴不好使”,武全贞说完了。李实齉着鼻子面向武全贞:
“人家那叫口语才能,平时不说没用的话,象你那嘴跟老臊猪的嘴似的,没说话就先满嘴嚼沫子了”。
“噗嗤”,武全贞咧开大嘴,推了李实一把,捂住小腹“嘿嘿嘿”地笑个沒完。李实又一本正经地微低头,向斜上方飞着红眼看着赵老师:
“赵老师,我向你推荐一个人,开国庆征文活动会时,让唐珊珊做大会主持人,她保证会干得很出色,既有脑筋、说话声音又好听”。
“再加上人长地也漂亮,有两个大酒窝,窝很深。”武全贞又插了一句。赵老师皱着眉头笑指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