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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回、你来我走

白新政调到公社主抓五小工业了。

村革委会办公室里,白新政的那村第一把交椅,当名正言顺地归属了初建涛。可黄圣业竟抢先坐在了那里。刚走进来的初建涛,只好先坐在副位里了。黄圣业笑道:“看我,又忘了,怎么总坐错位置呀,大概是因为,这一把手的沙发太……舒服了!喂,我说初主任啊,你看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象不象白新政”?初建涛似乎很认真:

“象,太象了。正巧今天我已得到公社革委,宗主任通知我去开会,我会在会上介绍推荐你的。”

黄圣业一听慌了神:“别别,我这就给你腾窝儿,开玩笑、开玩笑的哈”。

黄圣业站起躲开,初建涛这才过来坐下拉开抽屉,心里骂道:

你个犊子,着急抢班儿了,不将事情弄明白把老子抬上去,指定不会给你腾窝儿的。

之后的一次公社革委扩大会议期间。午饭时,初建涛与白新政挨在一起,初建涛似乎很愁的说道:

“白主任呀,您这一走,他们整不着你了,可知道我是你的人,竟拿我煞气呀。黄圣业虽然是二把手,我实在是难以忍受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了”!白主任一听想了想,骂道:

“哼,这群小人,你有没有弄到关于黄圣业的黑材料”?

“有,我找了几个堡垒户写了几份关于他在砖厂的账,还有,他家从水泥杆下面凿眼拉线偷电。对了还有,章二利留下的那几个告密箱里,有几份牵涉您的,都让我烧毁了”。

“干的好!嗯,看来杏花村,你在那里意义不大了,来公社吧,我在这里也需要你呀。黄圣业身边我还有人”。

革委会上。宗主任讲道:“本着开短会,说短话的精神,就这次会议,也把公社秘书人选确认下来。白新政、老黄,有人选没有”?

“我看圣业合适,当过老师又做了近两年的大队工作”,黄基业颇有破釜沉舟之势,抢先推荐了弟弟。宗主任要求全会举手表决,大家全然举起手来。唯独白新政没有举手。

白新政现在的地位已经与黄基业平齐,哪里肯屈就尊严:

“我提一个人,初建涛,垦区修路立功火线入组织,能上能下,并且年青有为,符合上面的要求培养青年人,让青年挑重担。大家还记得杏花村三队畜牧场吧,就是他去市里领回先进单位奖,为我们公社争回来了荣誉,现在又是杏花村大队一把手。更重要的是背景简单清白”。公社宗主任问:

“老黄你看呢”?黄基业说:

“我服从宗主任的。当然初建涛小伙子也不错吗。”白新政听了暗自骂道:老狐狸,算你识实物,再争,我就将手里你弟黄圣业这把黑材料扔桌上让大家去看,你便永世不得翻身了!”黄基业想的是,弟弟黄圣业本来道不深,不适合公社这个大院,现已扫清道路,完成一统杏花村,今天自己只是虚晃一下,以柔克刚而已。

宗主任要求全会举手表决通过初建涛,大家全然举起手来。

会后。白新政非常客气地和黄基业打招呼:“承让了哈”。而黄基业暗自得意:老东西,你进我挖的坑了!五弟天资不才,上来也站不住脚。杏花村姓黄了足矣……

一连串的青云直上,初建涛如愿以偿,到公社上班了。他自言自语:“朱雪娇你是团高官,我是秘书,总该配得上你了吧!我知道你心中还装着石溪竹,但我是非常自信的”。

黄圣业上任了杏花村第一把交椅后,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是公社的三哥黄基业,为自己除掉了两个劲敌。村里剩下的人,也就是面上看得见的人,除了石家外,都是崇拜自己的老人了。家里的烟酒糖茶如同在摆积木,在逐渐增高。所见村民社员的笑脸也多了。但是,石家人的面孔还是板着的形象。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现在的左膀右臂是,叔伯弟弟生产主任黄世业,治保主任胡志。另外两个民兵和共青团的干部,也都是崇拜他在公社有人的。

三人无事摆弄象棋子,开始了新山头的第一次类聚。黄世业先说话了:“这付象棋是昨天石成雨送来的”。黄圣业觉得奇了怪了:

“他因为我参予整过他侄石斌,和他儿子石溪竹,恨我要死,找我爸爸,揭黄家老底,怎么还会?”黄世业说道:

“你别竟核计你,他石成雨和你家我二叔是干哥们,那和我聋爸不也是干哥们吗。我们黄家青年这辈人,赶上了文化运动,不讲人情道德了,讲造反有理了,是又批孔又批周公的,所以我们这辈黄家人,中断了祖上黄庄头与石千户长的情益,而生疏了。人家上辈干哥们的感情还厚着呢,去年你家我二叔的苏联品种的来航蛋鸡,不爱养了,还不是贱价卖给干弟弟石成雨了。我想弄过来都没赶上趟。更气人的是,我买的十个泥鳅篓子,一个月沒用,我的聋爹就偷偷给了石溪竹了!兴许是还人情,我这个干叔叔给我送来的象棋”。胡志笑了:

“也许是想让我们玩物丧志呢”。胡志的话让黄圣业往心里去了:

“我们还真的不能醉生梦死,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胡志又讲道:

“上辈关系再好,下辈你弄了石家哥俩。弄死一个,永世不得翻身一个,我看石黄两家梁子结大了!另外我还发现一个现象,大队树立的农艺师白新得,沒人搭讪了,而石家院门前出出进进着各队的技术人员。你也不能小看石家的农科技术外交”!黄世业肯切地提示:

“石家抓农业技术的威望越来越高,尤其是那西甸子果园苗圃,这样下去对我们不利呀。我总有一种预感,有那么一天石家要成大器!”黄圣业听了似乎自言自语:

“必须抵制他们的民心威望蔓延,绝不能让村民只知有知识文化的石家,而忘了大队的存在”!黄世业略有几丝得意:

“你想正面出击吗?”

“那倒不用,现在是运动中,整人的借口一箩筐,现成的各种型号的帽子有大是。我觉得石溪竹与朱雪娇从小就要好,那就请兄弟们看好戏吧”。黄圣业抓起电话:“喂,接公社……我刚上任,现将了解到的情况汇报一下,我这里有庭院搞经济作物,自由种植的副业小生产资本主义苗头……”

公社来了一伙人进了石家院子,二话不说就将葡萄全然砍断,石溪竹闯出去抓起铁锹欲发怒,见团高官朱雪娇站在面前,执着地看着他……这伙人走了。石成雨劝儿子:

“不要难过,没有断种,西甸园不是还嫁接了一架74313吗。”

石溪竹和父亲来到西甸园,见葡萄也被割断了,推土机在推果园,石溪竹问司机:“你就忍心下得来手吗”?

“公社不准自由种植,说搞一大二公大农业,退林还农,还给我高公分了”。

石溪竹苦苦经营培育了好几年的新葡萄品种,就这样被破坏掉了。更让他不能饶恕的,是心中敬重的朱雪娇领公社人来干的!他咬呀切齿……

初建涛终于坐在公社办公大楼里了。他在为社主任撰写讲话稿。他觉得十分欣慰,还不时地看着门口那走廊的对面,那是团委办公室,是朱雪娇的殿堂。他在想,多理想呀,从此我可以和她朝夕相伴了。他闭上了眼睛,便幻想朱雪娇捧着一束鲜花走来……当他睁开眼睛,果然见她走近团委门前。

初建涛即刻无事一样,将笔撮在稿纸上。一幅风骚文采之态,正巧朱雪娇欲推自己办公室门时,不自觉地回头瞧了对门一眼,正见初建涛伏案挥笔,又无别人,便春风走进:“老同学,祝贺你”!初建涛搁下笔让座:

“噢,雪娇快请坐”。

“哎呀,我一直要过来看看你,苦于事物繁忙而未能及时过来祝贺你,这不吗,我来收拾随身物品。青年挑重担了,社委准备让我去双王屯乱村任村书记,下去锻炼锻炼呢”。听了朱雪娇这一说初建涛有些失落感:

“我来了,你竟要走了?哎,人怎么就不能万事如意呢!”他的真情流露,打动了柔情似水的朱雪娇之芳心,她毫不回避的一双大眼睛面对着初建涛:

“说句心里话,我时常想念我的同学们,想念学生时代朝夕相处的日子,可是如今被锁在公社圈圈里,你也很快会体会到的,吃官饭身不由己,可同学们误认为我们是当了官,忘了同学,看不起同学,其实是不养成冷寞口紧习惯,就混不下去。当干部的不能错迈一步,错说一句话,在这公社机关里的人,能留得久的,沒有一个不会包装自己的。只有默默工作,当和尚撞钟,装疯卖傻熬年头的份。百姓找病,同事的找缝,我也算是总结出了一些经验,多听、多作,不说没错。端茶倒水,抱刀跑腿,捧场赞美”。初建涛笑了:

“你这是奉献式的为官之道哇。其实你说的不全对,沒错,那是沙弥念的经。如果你是宗主任呢?还用怕谁的脸色吗”!朱雪娇笑了:

“那你就是智谋式的为官之道了!”初建涛神秘的样子:

“还有一种,那就是太公似的升官之道了,不过此道,在五千年历史长河中,仍然还只是姜太公一人是成功者”。

“你是在说石溪竹吧”?

“当然我社官场上占数最多的人,是占着茅房不拉屎的无错误官。好啦!我们,谈点个人生活,匆忙相逢又分手,恕我直言。君可有心中的白马王子乎”?朱雪娇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

“怎么说呢,说没有,你不会相信的,可我确确实实就听到过,一个在生产队种地的小伙子背后说过的一句话,‘当干部的女人不能要,不问家务’……”初建涛情不自禁地压低嗓音:

“你就别扯别的了,答应做我的亲密战友,也就是终生伴侣好吗”?朱雪娇羞红了脸:

“你不是已经应允了做白新政的乘龙快婿了吗”?初建涛有些尴尬:

“嗨,人家白新政说过,女儿病不好是不能嫁人的。切,你又何必装做不明白,我爱的是谁你心里应该早就有数。再说了,谁年轻时处一个就准成了,剜筐里就是菜呀”。

“我觉得,我们的年龄按婚姻法十八、二十岁是过了,但按计划生育规定二十三、二十五岁的比例就差多了呢,我们都是光荣的革命干部……”

“得得得,是时兴唱高调,你还和我唱上了。看来,是我过于自信了,我满以为,今天的你我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并且确信还会向上发展,是配得上你的,看来你一定是区委里有了更高级的人选了”?

“谢谢你能这样高看我。建涛同学,我对你的印象是很好的,你很有魄力,只是……我心里还有一个人,他叫我放不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区里的,那是我心中向往的一片净土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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