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辉又下了个结论：“看着怎么说，好上手吧。”

邓孟沉想到今天碰的几个壁，摇摇头，诚实道：“不知道，不好说。”

晏辉挑了一下眉，磨磨牙：“嗯？小贱坯子还挺会迷惑人，抽空我会会。”

邓孟沉：“不急。”

“哦？”

邓孟沉想了想临走时蒋煦巴巴地加他微信，成功的时候笑着的样子，略微沉吟：“等我搞定了，带出来给你看。”

晏辉哈哈笑了两声：“我就说嘛，但凡是个挨人捅的，还有人能逃得出你的手心？”

邓孟沉不做声，漆黑如锆石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牌，瞧上去没什么反应。

晏辉直盯着他：“那搞定之后呢，他人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处置。”

邓孟沉依旧面无表情：“原来打算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

晏辉笑得更欢了：“带劲儿，绝对他妈有意思！我都迫不及待等着看戏了！”

这一局，邓孟沉又胡了。

那帮邓孟沉摸牌的姑娘观察着他的表情：“沉哥，你胡了怎么都不笑啊？”

邓孟沉楞了楞，朝她笑笑。

那姑娘又问：“沉哥，你和辉哥在说什么戏啊？”

晏辉说到兴头上，又喝了不少，有点忘形，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个屁，这事儿说起来别说是你沉哥，我他妈都心头像让人扎了个血窟窿，那孙子等着，我要不叫他给以——”

邓孟沉眸子一沉，突然淡淡叫了声：“辉子。”

晏辉像猛然惊醒，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骂骂咧咧道：“操，对不住。”

那姑娘却不知道收敛，还仗着虎劲儿装傻充愣，得意忘形地问：“辉哥你刚才说看什么戏？爱情戏吗？我昨天看了《一见钟情》，黎明年轻的时候也挺帅的。”

又起了一局，晏辉嘴一斜：“对，爱情戏，你看过《告白》吗，哈哈哈。”他干笑着活跃气氛，不敢去看邓孟沉的眼睛。

那姑娘将信将疑，转头看邓孟沉：“《告白》是哪国的爱情戏，谁演的？”

邓孟沉打掉一张牌，睫毛长长的，垂眸时盖住了视线，声音冷淡许多，话却温温柔柔地：

“胆小的姑娘不要看，你辉哥吓唬你呢。”

“操！在你手底下开张了！”晏辉一拍桌子，捞过牌池里的牌，朝邓孟沉晃晃手，“你点炮了！之前赢的全赔！”

那姑娘不知怎地，就打了个冷颤。

牌局散了之后，天色已经蒙蒙亮，只剩下晏辉和邓孟沉躺在落地窗下喝酒，啤酒。

酒不够了，晏辉又去拿，光脚踩在榻榻米上发出很柔软的声音，邓孟沉闭着眼睛听，觉得似乎有些催眠，很难得，因为他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在半梦半醒间，晏辉蹲下来，拍拍他的脸：“老虎，你不是要看日出么？”

老虎是邓孟沉的小名儿，一般场合晏辉也不好意思叫。

邓孟沉挣扎着又坐起来。

在山顶上看日出，曾经是他最钟爱的活动之一，但是后来孟以槐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了，因为以槐再也没办法和他一起去了，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久到邓孟沉对有些和以槐相处的细节都快要模糊不清，但是那种失去的伤痛却历久弥新，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过。

晏辉看邓孟沉把自己缩在毯子里，迷茫地盯着外面清晨特有的青黑色天空逐渐在不可触及尽头融入奶白色，是太阳要出来的前兆，山顶的温度比较低，晏辉没有把暖气开很热，也知道对方不是身体冷，于是坐下来，点燃两根烟，陪着邓孟沉抽。

烟雾缭绕中晏辉感叹：“老虎，去年以槐的忌日没赶上，对不起。”

只有在这种和兄弟独处的时候，邓孟沉能稍微卸下伪装，展示自己的疲倦、冷漠与脆弱，摇摇头：“没事，大家都很忙，而且按照以槐的性格，也不是一个会总想给大家添麻烦，要你们迁就他的人。”

晏辉很是唏嘘，忍不住捶了下地板，语调激愤起来：“以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那姓蒋的小子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真是……”他认不出啐了一口，“那小子怎么还不去死啊？”

死这个字和别的字不一样出口，仅仅只是说出口，就像是安静中掉落的一根针，有自己的分量。

邓孟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其实他何尝没想过？

甚至这几年来很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都想过，怎么叫蒋煦给以槐偿命，不过……

邓孟沉忽然一声笑，很平静地说：“死，太简单了，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