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埋葬将军那一晚,住持通夜超度念经,最后下葬时,仅有他一人在场。而第二日大家再来帮忙时,棺椁已经合棺,众人仅是覆土立碑,未有人再见过棺内状况。
也就是说,棺内是否真有尸骨,或者衣帛包裹的是否真的只有尸肉,仅住持骨思星一人知晓,如果有什么蹊跷,也只能是他所为。
不仅如此,那人还说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那位将军的遗体,在住持接来时,虽然锦衣御甲,隆重非凡。但那遗体本身,却是一具无头尸骨,没有将军的头颅。
“无头尸骨?”苏起命看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几乎是没带深思就脱口而出:“那裴东君收集的骨瓷,也是一具无头之尸。”
“而且这尸骨根本不在棺椁内,肯定是被人给运走了。”央将也插话到。
“安西都护府,二十年前,边疆将领,断了头颅……”李长岁略有所思,转头对央将说道:“你尽快传个信回天外寺去,查一下这个将军是谁。”
“我们安西都护府曾经有过这个将军吗?”央将也是一脸惊讶。
苏起命听小跟班这么一问,有点意外,问道:“你们安西都护府?难不成……”
“不瞒起命兄,在下之前便是在关外任职,正是这安西都护府。”李长岁也解释道。
“那不巧了,府上的事,按理说你应该清楚,真有这么一位将军?”
哪知李长岁摇了摇头,回道:“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也不太清楚,”说着转头又对央将说:“这样,你别让天外寺的人去查了,直接发信回府上,让府上的人查。”
央将得令,赶紧起身回客栈,找最近的信使去了。
“看来这骨瓷的来源怕是找到了。”李长岁将那县志合上,放回案架,然后看了下苏起命。但对方好像沉思其中,没有很快回应他。
苏起命觉得制作成骨瓷的遗骨,如果确实是这位将军的,那找到这将军的来历,必然重要。因为这将军显然和仙音寺原来的主持骨思星关系密切,否则为何那骨思星千里迢迢将其遗体接回寺中,还彻夜超度。
但是骨思星已失踪多年,是否还活着都存疑,所以要找到骨思星并且从他那里了解线索,估计不太现实。
那就只能从那将军的身份查起,也许能从这条线索明白将军和骨思星的关系,并且也可能知道这无头尸骨到底是为何被烧制成骨瓷的,而这副骨瓷又到底除了是一具尸骨以外,还能拼成什么东西。
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等待调查的结果……
苏起命暂时中断了这条线的思索,他的思维被另一个疑点揪住了。
县志里提到的另一个事,更让他在意……
“那钟……”苏起命这才缓缓开口。
“起命兄觉得奇怪?”李长岁问他。
“那钟,我觉得有点古怪……”苏起命说道:“为何骨思星整个寺庙的财产都不保,偏偏连夜保了这一口钟呢?”
“确实奇怪,”李长岁也点了点头,并且补充到:“而且说到钟,昨晚那小沙弥敲的钟,是不是就是仙音寺主持骨思星连夜偷运出去的那口梵钟?”
“很有可能,”苏起命扣了扣下巴,说到:“从昨晚摸黑观察的情况来看,那口钟确实有些年份,不像是新铸的梵钟,而且做工精细,纹路繁复,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
“还有那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与小沙弥对话之人。”李长岁见苏起命思索正紧,赶紧给他递线索,好让他继续梳理。
“说得对,与他对话的那人,如果也是一位将军,那么这个将军和县志里提到的将军又是否是同一人?”苏起命接着说道。
“不太可能吧,这将军多年前就已经阵亡,怎么可能……”李长岁不太相信这个推断。
苏起命也沉默了一下,因为如果用将军死而复生来解释,这未免也太不合情理了。但那将军的声音太过于诡异,不像人正常发出声音,夹杂着金属的啸声,钟的余韵,还有各种说不出的杂音,非常奇怪。如果不是亡灵的声音,真的很难想象真有一个活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人嗓子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直觉判断,这奇怪的人声,那口钟,还有小沙弥糊里糊涂的脑子,总有什么关联。”苏起命感觉自己把线头都牵了出来,但总是搭不上,又说道:“我觉得反正要等查出那将军的身份,我们今晚还是先别走,我想再去那破庙里看看,那口钟我觉得必有蹊跷。”
李长岁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起命兄这么说,那就按你说的来,我们这就再回山上看看,晚上再落脚山下的客栈。”
两人说走便即刻起身,牵了马匹出了云阳县城,往山里行去。
一路上两人一边讨论线索,一边赶路,不知不觉快到了仙音寺门口,这才发现把央将给忘了。